正当众人捧着大碗,吃得满头大汗之时,唯独于志宁瘫在地上,无人问津。
直到几个太监奉命过来将他架起时,这位太子左庶子才悠悠转醒。
“于庶子,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于志宁一个激灵,循声望去,只见太子李承乾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还体贴地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尘。
“醒了就好,别睡了。”李承乾的笑容很是和煦,“这地还有几百亩没翻呢,接下来的春耕,可就全指望你了。”
“噗!”
看着李承乾那欠揍的脸,于志宁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
周围的官员们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肩膀一抖一抖的。
……
红薯大获丰收的事情马上就登上了《大唐日报》的头条,百姓们知道后无不跪地赞颂,都等着朝廷发红薯种了。
然而,对于即将到来的春闱,李世民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李承乾意料的决定。他没有将主考的重任交给一心推行改革的魏徵,也没有交给始作俑者的太子,而是交给了房玄龄。
其实李世民的考量很简单,魏徵那老头太刚,李承乾这小子太混,这次科举改革动静太大,必然会生出诸多变数。这种时候,需要房玄龄这种智计百出、八面玲珑的老狐狸来坐镇,才能稳住局面。
不过李承乾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反正只要改革能推行下去,谁来主考都一样。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房府,跟这位未来的主考官好好通通气。
刚被下人领进房府的后堂,还没等落座,就听见里屋传来房玄龄中气十足的咆哮声。
“你个狗东西!你还有脸回来!你看看人家长孙冲!如今已是劝农侯了!再看看秦怀道、程处默,那也是立下了赫赫战功!就你!就你还整天折腾你那个破勾栏!老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紧接着,便是房遗爱那委屈巴巴的声音:“爹,我那不是勾栏,是正经的娱乐会所……再说了,我也挣钱了啊……”
“挣钱?挣钱有个屁用!”房玄龄的声音更大了,“昨日,那长孙无忌还特意摆宴,请了我们几个老伙计,席间一口一个‘我那不成器的犬子’,一口一个‘唉,这孩子就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他那是夸他儿子呢还是损老夫呢!老夫恨得啊,牙都快咬碎了!”
李承乾在门外听得是忍俊不禁,他算是明白房玄龄今天火气为啥这么大了。
合着是被长孙无忌那老阴阳人给凡尔赛了一脸,回来拿自家儿子撒气呢。
他清了清嗓子,迈步走了进去。
“房公,何事发这么大的火啊?”
房玄龄一见是太子来了,脸上的怒容瞬间收敛,连忙起身行礼:“殿下恕罪,让殿下见笑了。”
房遗爱一看见李承乾,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溜烟躲到他身后,还探出个脑袋,冲着自家老爹做了个鬼脸。
房玄龄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却又不好当着太子的面发作。
“唉,”房玄龄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房遗爱,“殿下您看,二郎他……他弄的那些东西,终究是上不得台面啊!”
“谁说的?”李承乾闻言,一把将房遗爱从身后拽了出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然后语出惊人。
“我看遗爱,有会元之姿!”
此言一出,房玄龄直接愣住了,房遗爱更是吓得一个哆嗦。
“殿下,您……您可别开玩笑。”房玄龄嘴角抽了抽,苦笑道,“就他?读过的书还没他摸过的女人多,不行,不行。”
房遗爱也是一脸沮丧,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大哥,这个我真不行!”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再说,孤说你行,你就行!”李承乾瞪了他一眼。
他转向满脸嫌弃的房玄龄,解释道:“房公,您想啊,此次春闱,与以往不同。策论考校的是经义文章,这个遗爱没底子,临时抱佛脚是来不及了。可不是新开了明算一科吗?”
李承乾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这东西,孤有把握!”
“殿下的意思是……”
“不错。”李承乾笑道,“如今距离春闱还有月余,这段时间,遗爱就交给孤了。孤亲自教他,不敢说让他经义文章突飞猛进,但在这明算一科上,拿个头筹,还是绰绰有余的。”
用领先这个时代一千多年的数学知识,去跟一群还在用算筹连个阿拉伯数字都不会的人考数学,这不是降维打击是什么?
“孤保证,待春闱放榜,定还给房公一个有功名的儿子!”李承乾拍着房遗爱保证,“不然,届时你再打死他。”
房玄龄看着李承乾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家儿子那呆若木鸡的蠢样,心里虽然还是觉得荒唐,但太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那……那便有劳殿下了。”房玄龄也只能应下了。
随后,两人便就此次科举改制的具体章程,比如糊名阅卷的细节、新增科目的考题形式等,进行了深入的商讨。
一个时辰后,李承乾满意地起身告辞。
他一把抓住还想开溜的房遗爱的后脖颈,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起来。
“走,跟孤回东宫。”
“大哥,我……”房遗爱的脸上写满了抗拒。
“别废话。”
房玄龄看着被太子强行拖走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总觉得这事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而对于被架回东宫的房遗爱来说,他并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此生最为黑暗、最为难忘的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