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闻言,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目光炯炯地看着李承乾,心中并不意外。
这位太子殿下如此礼贤下士,又与自己畅谈医道许久,所图为何,他心中早有几分猜测。
他这次云游至长安左近,也是机缘巧合。听闻不少地方医工都在议论,说长安城里,太子殿下牵头办了个什么医学院,还召集各地医工进行防疫和新药方的培训。孙思邈一生致力于医道,听闻此等新鲜事,自然心生好奇,便寻来看看。
这一看,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莫说那些新奇的防疫理念,单是太子殿下今日所言的“微小秽物”之说,便已让他如醍醐灌顶,对许多以往百思不得其解的病理,似乎找到了新的方向。
更何况,李承乾提出的医学院三大宗旨——“传承”、“普济”、“创新”,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孙思邈行医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天下人能少受病痛之苦。他从不藏私,所着医书也力求浅显易懂,唯愿医道能广传于世。若是这大唐医学院真能如太子所言,系统整理医典,培养大量合格医工,再辅以研究创新,那将是何等功德无量之事!
想到此处,孙思邈原本淡然的眼神中,也泛起了一丝热切。他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殿下既有如此宏愿,老朽区区微末之技,若能为大唐医道之兴盛,为天下苍生略尽绵薄之力,自当义不容辞!”
李承乾心中大喜,面上却是一派谦恭,再次长揖及地:“孙老神仙高义!有您坐镇医学院,高明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旁边的杜荷和几位御医,此刻才恍然大悟,眼前这位与太子殿下谈笑风生、指点医道的老者,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孙思邈孙老神仙!
“天呐!竟是孙神医当面!”杜荷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忙上前行礼,“晚辈杜荷,见过孙神医!方才多有冒犯,还望神医恕罪!”
几位御医也是满脸崇敬与羞愧,纷纷上前见礼。他们方才还与孙思邈争辩,此刻想来,真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诸位不必多礼。”孙思邈摆了摆手,笑道,“医道之路,漫漫修远,相互探讨,方能精进。老朽也不过是痴长几岁,多走了几步路而已。”
李承乾见状,哈哈一笑:“今日双喜临门!一是医学院得了孙老神仙这位院长,二是我大唐医道,未来可期!来人,看座,上好酒!今日,孤要与孙院长,与诸位痛饮一番!”
一时间,讲堂内气氛热烈,众人纷纷向孙思邈敬酒,一口一个“孙院长”,叫得孙思邈哭笑不得,却也感受到了众人对医道传承的那份热忱。
吾道不孤!
……
这平静的日子,似乎总是过得特别快。
李承乾近日除了处理监国的政务,便是往医学院和军营两头跑。医学院那边,有孙思邈坐镇,教材编撰、课程设置、医工培训等事宜,都进行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孙思邈更是倾囊相授,将自己毕生所学,结合李承乾提出的新理念,悉心教导众人。
军营的操练也未曾松懈,秦怀道和程处默严格按照李承乾的指示进行训练,三千东宫六率的将士们,也都士气高昂,操练刻苦,战斗力与日俱增。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朝堂之上的蝇营狗苟,却从未停止。
这日,李承乾刚从医学院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下便服,便听三宝急匆匆来报,说又有几位御史言官,去了立政殿,说是要向陛下和娘娘弹劾太子。
李承乾眉头微挑:“哦?这次又是什么罪名?”
他监国以来,行事果决,清查世家,整顿吏治,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弹劾他的奏疏就没断过。只是,以往那些弹劾,多是些捕风捉影、小题大做之事,都被他无视。
三宝苦着脸道:“殿下,这次……这次他们弹劾您……弹劾您明面上对枭营大打出手,铁腕无情,可私下里,却包养前朝余孽,将其留在东宫,日夜相伴!”
李承乾眼神一凝,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前朝余孽?东宫?日夜相伴?
他脑中瞬间闪过一道清冷的身影。
“他们说的是……杨曦?”
三宝点了点头,小声道:“奴婢听闻,领头弹劾的,还是那张玄素。他们说,那杨曦公主,其叔父乃前隋炀帝次子杨暕,枭营的首领。殿下将此女留在身边,恐有养虎为患之虞,更是对大唐江山社稷不忠!”
李承乾放下茶杯,冷笑道:“这张玄素,还真是阴魂不散。禁书的事情没占到便宜,这就又换了个由头来找茬了。”
而且,这次的罪名,可比上次的“伤风败俗”要严重得多。
勾结前朝余孽,包庇逆贼之后,这帽子可真会扣。
“走,去立政殿。”李承乾站起身,掸了掸衣袍,抄起一根木棍道,“这狗东西还真是阴魂不散,几天没收拾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吧!还包养前朝余孽,我尼玛,孤养几个女人怎么了?我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