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千万贯?!”
李世民的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住了脖子,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又尖又细,带着一丝破音。
他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李承乾伸出的那五根手指。
大唐一年的国库收入才多少?这逆子张口就要五千万贯!他这是要造神器吗?他这是要把整个大唐国库都给搬空啊!
李世民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刚刚因为薛仁贵还活着而涌起的喜悦,瞬间被这天文数字般的金额给冲刷得一干二净。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指着李承乾的手指都在哆嗦。
“你……你……”他你了半天,最后一口气没上来,化作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你这是在打劫!不!你这是在抢!你当朕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随便给你捡?!”
甘露殿的地龙烧得正旺,可李世民却感觉浑身冰冷,尤其是心口,那叫一个拔凉拔凉的。
他辛辛苦苦,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就这么被这个逆子一声响给炸没了,现在还要他再掏五千万贯出来?门都没有!窗户都给你焊死!
面对自家老爹这副活像被抢了毕生积蓄的财主模样,李承告倒是一脸的平静。
他甚至还有闲心拿起桌上被李世民冷落的梨,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那清脆的声音在死寂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阿耶,您先别激动,气大伤身。”李承乾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梨肉,开口说道,“五千万贯,听起来是多,但您得听我把账算完。”
“算!你给朕好好算算!”李世民气得一屁股坐回龙椅上,指着他吼道,“朕倒要听听,你这五千万贯,打算怎么花!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朕今天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行,那您听好了。”李承乾一点也不怵,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账。
“首先,是能源核心。一代‘祝融’为什么会炸?就是因为能源核心太不稳定,约束不住地心那股子狂暴的力量。二代要解决这个问题,就不能再用地热了,那玩意儿太难控制。”
“那用什么?”李世民下意识地问道。
“用‘神之心’。”李承乾语出惊人。
“什么?”李世民又愣住了,“用那个……那个‘神’的心脏?”
“准确地说,是仿造一个‘神之心’。”李承乾解释道,“那玩意儿的本质,就是一个高度稳定并且效率极高的能量转换和储存装置。格物院那帮人已经把‘神’的尸体给拆了,正在研究它的构造。要仿造一个出来,需要的材料,比如您之前批给我的那些黄金、白银、水晶,消耗量至少要翻十倍。光这一项,没个一千万贯下不来。”
李世民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心疼得直抽抽,但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其次,是发射系统。一代‘祝融’的发射管道用的是普通精铁,发射一次就报废了。二代要做到重复使用,甚至进行快速连续发射,就必须用全新的合金材料。格物院从那‘神’的骨头里提取了一种新的金属,暂且叫它‘玄鸟神金’吧,坚固程度远超钢铁。要铺设一条长达数百丈,甚至上千丈的加速轨道,您算算这得花多少钱?”
李承乾顿了顿,又伸出一根手指:“这又是一千万贯。”
李世民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水了。
“还有,控制系统、冷却系统、安全防护设施……一代基地建在秦岭,事实证明太近了,这次爆炸要是再偏一点,整个关中都得跟着抖三抖。二代基地必须建在更远、更隐蔽、更安全的地方。我寻思着,就建在瀚海沙漠的中心,或者南海的某个无人荒岛上。光是把那么多材料和人员运过去,再从零开始建造一座地下要塞,这耗费的人力物力,您说得多少?”
李承乾看着李世民,又慢悠悠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再加一千万贯,不多吧?”
李世民已经不想说话了,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最关键的,是武器本身。‘祝融之矛’只是最基础的能量炮,威力大,但功能单一。从那艘坠毁的‘方舟’残骸里,我们发现了很多更有意思的东西。比如,能扭曲空间的‘引力武器’,能分解万物的‘湮灭光束’,甚至还有能进行空间跳跃的引擎……”
李承乾越说越兴奋,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科学狂人”的光芒。
“这些东西,我们都要研究,都要造出来!这才是我们大唐未来真正的倚仗!这些项目的研发经费,我跟您要个两千万贯,您觉得贵吗?”
李承乾一口气说完,然后摊了摊手,一脸“你看,我没多要吧”的无辜表情。
“……”
甘露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李世民呆呆地坐在龙椅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听儿子汇报项目预算,而是在听天书。
什么引力武器,什么湮灭光束,什么空间跳跃……这都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儿?
但他听懂了一件事。
这个逆子,不满足于只造一把能打死人的枪了。他这是要造一个军火库!一个能把天都给捅破的军火库!
而这个军火库的造价,是五千万贯。
李世民沉默了很久,久到李承乾把一个梨都快啃完了。
终于,他沙哑地开口了:“没钱。”
“国库没钱。”李世民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疲惫,“你也知道,北边还要继续扩张,西边要经营西域,南边刚刚打了那么大一仗。还有铁路,工厂,学校......到处都要用钱,国库早就捉襟见肘了。五千万贯,朕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
这话半真半假。国库确实不富裕,但要说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那纯粹是哭穷了。
李承乾闻言,却一点也不意外。
“阿耶,既然国库没钱,那这事儿就算了。”他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算了?”李世民一愣,这逆子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对啊,算了。”李承乾把梨核扔进一旁的痰盂里,拍了拍手,“反正一代‘祝融’也把那个什么‘神’给轰死了,放眼望去,全球好像也没什么大的威胁了。我们大唐的将士,用枪炮一样能平定四海。有没有那玩意儿,影响不大。”
“你!”李世民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影响不大?你他娘的刚才还说那是大唐未来的倚仗!现在就影响不大了?你这是在跟朕耍着玩儿吗?
“不过嘛……”李承乾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国家没钱,不代表这事儿就干不成了。”
“哦?”李世民眉头一挑,他就知道这逆子还有后手。
“阿耶,您忘了我那‘大唐皇家电报总公司’了?”李承乾笑道,“这次招商,我可是募集了数千万贯的巨资。长安城的那些世家门阀、皇亲国戚,一个个哭着喊着把钱往我口袋里塞。我寻思着用这笔钱,来启动二代‘祝融’计划,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李世民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李承乾的意思。
用民间资本,来建造国之重器!
但是如果“祝融二号”,真的是由李承乾和他背后的那些“股东”们出钱造的,那这个武器到底算是谁的?
是国家的?还是他李承乾的私人武装?
到时候,他这个皇帝还能指挥得动吗?
之前,李承乾说一代“祝融”没了,他松了口气。可现在,这个逆子竟然要用一种更可怕的方式,把“祝融”重新造出来!
这比把武器直接掌握在手里,更让李世民感到不安!
“不行!绝对不行!”李世民几乎是吼出来的。
“为什么不行?”李承乾一脸“天真”地问道,“儿臣这是在为国分忧啊。您不是说国库没钱吗?我这自己想办法筹钱,还不花您一个铜板,您还不乐意了?”
“你……你这是为国分忧吗?你这是想自立山头!”李世民气得浑身发抖。
“阿耶,话不能这么说。”李承乾摇了摇头,“钱是我筹的,技术是我格物院的,人是我东宫的。这武器造出来,当然也是听我这个太子的。我这个太子,难道不是您大唐的太子吗?我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我李唐江山万代永固吗?”
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大义凛然。
但李世民听在耳朵里,却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威胁。
他死死地盯着李承乾,这个他一手养大,却越来越看不透的儿子。
他现在面临一个选择。
要么,眼睁睁看着李承乾用民间资本,打造出一支有可能脱离自己掌控的恐怖力量。
要么,就得自己乖乖掏钱,把这个项目的主导权,重新抓回自己手里。
李世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他戎马一生,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样狡猾的敌人没斗过?可到头来,却被自己的亲儿子拿捏得死死的。
“好……好一个为国分忧……”李世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怒火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商人的精明。
“五千万贯,太多了。”他开始讨价还价,“朕最多,只能给你两千万贯!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成交!”
李承乾几乎是秒答,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李世民愣住了。
他看着儿子那副灿烂的笑脸,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被套路了。
这逆子的底线,恐怕就是两千万贯!自己这一番讨价还价,正好掉进了他预设的价位里!
“滚!”李世民指着殿门,发出了今晚第三声咆哮。
“儿臣告退。”
李承乾心满意足地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甘露殿。
殿外,夜凉如水。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两千万贯,加上自己手里的钱,足够启动“玄鸟计划”和“祝融二号”了。
至于五千万贯?
那是他故意喊出来吓唬老爹的。
真正的烧钱大户,可不是“祝融二号”。
而是那个刚刚被他命名的,旨在解析一个文明,创造一个新时代的“玄鸟计划”。
那个计划,需要的投入,将是一个无法估量的天文数字。
不过,不急。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第一步,就是先为“玄鸟计划”,找一个合适的“家”。
一个远离长安,绝对隐秘,足以承载一个文明所有秘密的——“上帝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