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朝……”
夏宸手指微微颤抖,抚过那手抄册子上“聚万民之力,行神鬼莫测之能”的字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如果这册子上的记载并非空穴来风,那么他之前对于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的认知,恐怕要被彻底颠覆。不再仅仅是权谋争斗,不再仅仅是冷兵器时代的搏杀,一种更宏大、更神秘的力量,似乎笼罩在这个王朝的顶端。
怪不得,记忆碎片中,父皇夏允在某些祭天大典或重要场合,会展现出一种莫名的威严,令人不敢直视,甚至能影响天象,祈雨成功。原主只当是帝王天威,现在想来,或许另有玄机。
怪不得,那些强大的皇子,不仅仅是在争夺一个皇位,更可能是在争夺承载这“龙脉气运”的资格!
这个发现,让夏宸既感兴奋,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兴奋的是,如果“运朝”之说为真,那么他未来的道路,将拥有无限可能。一旦他能掌控这种力量,何愁不能改变自身命运,甚至问鼎更高层次?
压力则在于,这种力量的存在,无疑将九龙夺嫡的凶险程度再次拔高了数个层级。对手们争夺的,可能不仅仅是世俗的权力,更是超凡的伟力。他一个毫无根基的皇子,想要从中分一杯羹,难度可想而知。
而且,这本册子是如何出现的?
是小豆子无意中夹带进来的?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夏宸立刻冷静下来,仔细检查这本册子。纸张是宫中常见的黄麻纸,墨迹也普通,抄录的字迹工整,但并非出自名家之手,看起来像某个小吏或太监的随手记录。内容零散,不成体系,似乎是从各种不同的典籍或传闻中摘抄拼凑而成,有些地方甚至有涂改和批注。
“福爷爷,”夏宸将册子合上,看向一旁的福安,压低声音问道:“最近送书来的人,除了小豆子,还有没有其他人接触过那些包裹?”
福安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殿下,都是小翠从外面接了包裹,直接送到老奴手上,再由老奴转交给您。中间应该没有其他人碰过。”
“小翠……”夏宸目光微凝。是她吗?她一个小宫女,如何能接触到这种东西?
除非,她背后还有人。
这个念头一起,夏宸便觉得清凉殿似乎也不再那么安全。如果有人能通过小翠将这本册子送到他手中,那么他的一举一动,是否也可能被监视着?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本手抄册子与几本普通的游记史书混在一起,放到床头,仿佛只是众多“闲书”中的一本。
“福爷爷,这几日,你留意一下小翠的言行,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和什么特别的人接触过。但切记,不要惊动她。”夏宸吩咐道。
“是,殿下,老奴明白。”福安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夏宸表面上依旧每日翻看那些“闲书”,时不时还会因为看到某些“有趣”的段落而发出几声“痴傻”的笑声,或者因为“记性不好”而向福安和小翠问一些关于书中内容的简单问题。
但他真正的注意力,却高度集中。
他反复研读那本手抄册子上的每一段文字,试图从中分析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册子上除了关于“龙脉气运”的记载,还有一些关于宫廷祭祀、星象占卜、甚至是一些皇家秘药、奇门遁甲的零星描述。这些内容真假难辨,但无疑为夏宸打开了一扇通往这个世界神秘领域的小窗。
他发现,册子中提到“龙脉”和“气运”的段落,字里行间似乎都隐隐指向了皇宫的核心区域——太极殿、乾清宫,以及……皇家陵寝。
而关于“承运”的条件,则提到了“正统”、“民心”、“功绩”等模糊的词汇。
“正统……民心……功绩……”夏宸默默思索。太子夏启占了嫡长子的“正统”,二皇子夏渊有赫赫“功绩”,四皇子夏昭则在暗中收拢“民心”(至少是部分官员和士子之心)。他们似乎都在朝着这些方向努力。
那么自己呢?一个既不正统、又无功绩、更谈不上民心的废柴皇子,在这条路上,似乎毫无优势。
不,或许有一个优势——他知道得比别人“早”。至少,比明面上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利的皇子,可能多了一层对“运朝”的认知。信息差,有时候就是最大的优势。
几天后,福安悄悄向夏宸汇报。
“殿下,老奴这几日留意了小翠。她……除了每日去洗衣局和膳房,似乎并没有和什么特别的人接触。只是……”福安顿了顿,神色有些古怪,“老奴发现,她好像……识字。”
“哦?”夏宸眉毛一扬,“何以见得?”
“前日,老奴见她偷偷藏了一张揉皱的纸条在袖子里,上面似乎有字。还有一次,她给您送点心的时候,老奴无意中瞥见她腰间的香囊里,露出一角书页似的东西。”福安低声道,“她平时都说自己不识字,若非刻意隐瞒,便是……”
夏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一个底层宫女,却偷偷识字,还刻意隐瞒……这本身就不寻常。
再联想到那本手抄册子的出现,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夏宸心中形成。
或许,小翠并非如表面上那般简单。她,甚至她背后的人,才是真正将这本册子递到自己面前的关键。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是想通过自己这个“病糊涂”的九皇子,传递某些信息?还是想利用自己做些什么?
夏宸感到一丝寒意。他就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人,周围充满了未知的迷雾和潜在的危险。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
“福爷爷,这件事,你知我知,切勿声张。”夏宸叮嘱道,“对小翠,也暂时不要有任何改变,一切如常。”
他决定将计就计。无论对方是谁,有什么目的,只要他们还想通过自己这条线做些什么,就一定会再次露出马脚。
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仅仅依靠这些零散的、真假难辨的信息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更系统、更可靠的知识来源。
文渊阁,那个皇家藏书重地,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之前他认为那里门槛太高,难以企及。但现在,他觉得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福爷爷,”夏宸沉吟片刻,开口道,“你替我准备一份薄礼,不需要太贵重,心意到了即可。另外,再准备一些上好的纸墨笔砚。”
福安不解:“殿下这是要……?”
夏宸微微一笑,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本殿……虽然‘病糊涂’了,但总还记得自己是皇子。父皇教导过,皇子当勤学。本殿想……亲自去文渊阁,向负责管理的大学士请教,看看能否允许本殿……借阅几本蒙学典籍,温故知新。”
他要用最“合情合理”、最“符合身份”的方式,去敲开那扇紧闭的大门。
一个“病糊涂”了、却又“突然”想起要勤学上进的皇子,去文渊阁借几本最基础的蒙学读物——这听起来,是不是既有些荒诞,又有些……可怜?
而这种荒诞和可怜,或许正是他打动那些饱读诗书、自视甚高的老学究们的最佳武器。
更重要的是,他要去亲眼看看,那传说中的文渊阁,究竟是什么样子。那里,是否隐藏着更多关于“龙脉气运”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