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若没有去理会忍冬的哀求。
她如今本就活得如履薄冰,逍遥香又事关先皇之死,她没那个本事去掺和这件事。
更何况,她欠的是崔敏静的人情,要舍命相报也是报答崔敏静。
崔飞燕不过是沾崔敏静的光,她才一次两次不想与她计较。
可今夜,崔飞燕对她已生出杀心,一心要把崔玉之死赖到她头上,想要她的命。
她得多菩萨心肠,才能以德报怨舍一身荣宠去为崔飞燕求情?
紫苏看出叶兰若绝不会为自家娘娘求情,她紧抱着神志不清的崔飞燕,在她耳边轻声说:“小姐,平平淡淡才是福。”
禧嫔死死抓住紫苏的手,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神志不清的她还在对紫苏摇头,却因被逍遥香影响,她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紫苏将禧嫔交给忍冬,站起身冷冷看向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恨声不甘道:“早知你喜新厌旧的这么快,我就不该只在崔飞燕一人身上下逍遥香,而是该让后宫妃嫔身上皆染逍遥香,以断你这暴君后嗣!”
“皇上小心!”一向贪生怕死的赵世忠,却展开双手挡在祁傲身前。
叶兰若更是扑过去抱住祁傲,用后背去接紫苏这一簪子。
赵世忠被爆发力十足的紫苏一把拂开,金簪向着叶兰若后颈狠狠刺去,咬牙切齿道:“你害我家破人亡,我便要你痛失所爱!”
“皇上——”摔倒在地的赵世忠,扑过去的小何子等人,都没有快过紫苏的簪子。
电光火石之间,韩肃赶到,一箭射出,横穿紫苏脖颈。
紫苏双眼中布满红血丝,有对死亡的惊恐,更多的却是不甘心。
祁傲死死抓着这支金簪,金簪如刀划破他手心,一滴一滴的鲜血落在叶兰若月白的衣衫上。
紫苏不甘心地仰倒下去,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口中不断涌出鲜血,人抽搐几下,便睁着眼睛断了气。
“皇、皇上……”叶兰若声音发抖,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别动。”祁傲一手紧搂着她,缓缓挪开握簪子的手,丢掉簪子,用染血的手去检查她后颈有无受伤。
鲜血沾染在肌肤上的感觉令叶兰若一阵不适,可她还是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检查,颤抖的声音有点哽咽:“皇上,您……您受伤了。”
“皮外伤,无妨。”祁傲并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皇子,他在没有当太子之前,也曾被丢到战场上去当过马前卒。
父皇说这是历练,母后也说男儿当自强。
可所有皇子中,却只有他九死一生去过战场上历练。
皇弟出生后,母后却说皇子尊贵,当金尊玉贵养着,若是受一点伤,便是身边奴婢伺候得不尽心,当严惩不贷。
“皇上,人已死。”韩肃探过紫苏鼻息后,回禀道。
赵世忠已跑过去,颤抖着手,拿出帕子为皇上包住流血的伤口。
叶兰若看着祁傲掌心的伤,心疼得直掉眼泪:“皇上,您乃九五之尊,当以龙体为重,怎能为嫔妾……”
“朕不救你,会哭会笑的兰昭仪,不就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祁傲竟还有心情与她说笑。
安子穆在李清漓戳他后腰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忙起身过去为皇上处理伤势。
忍冬都吓傻了。
紫苏姐姐,居然当众行刺皇上?
禧嫔望着紫苏的尸体,忽然惊恐大叫一声:“啊——杀人了,杀人了!啊!”
叶兰若看向抱着头状若疯癫的禧嫔,不由心下冷笑,紫苏用她的一条命,换禧嫔一次聪明。
也不知经此事后,禧嫔是否真的能学会聪明,不再一次次被人当枪使。
“娘娘?娘娘!”忍冬忙起身去追自家娘娘。
莫言与银珠对视一眼,二人忙上前帮忙,并喊来承乾宫所有的宫女一起来帮忙控制住发疯的禧嫔。
禧嫔被抓住后,赵世忠低声说了句:“皇上,禧嫔怕是受惊过度,人……”
他话没说完,但祁傲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对韩肃吩咐:“送禧嫔回宫。”
“是!”韩肃应一声,便上前让两名小太监控制住禧嫔,将人带走。
“放开我!放开我!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爹娘!”禧嫔拼命挣扎哭喊爹娘。
祁傲见禧嫔这般疯疯癫癫的,便对安子穆道:“你也跟去,好好为禧嫔医治。”
“是。”安子穆应一声,便将包扎得活,转交给李清漓。
李清漓接手后,很快就包扎好,并叮嘱叶兰若几句:“这几日,皇上的伤口不能见水,也不能吃发物。更是要保持洁净,避免出现红肿化脓的症状。”
“我会与赵公公一起照顾好皇上,吃食也会让秋池来准备,避免掺入发物。”叶兰若说话时,目光还在担忧地看着祁傲。
祁傲见她又心疼得要掉眼泪,便安慰她:“别怕,今夜紫苏行刺是冲朕来的,与你无关。”
“嫔妾才不是担心自身,而是……”叶兰若哭着说:“您何必这般拼得受伤也要救嫔妾?后宫中又不是只有嫔妾这一个昭仪,您坐拥天下,没了一个嫔妾,还有万千美人任您挑选,何苦为我这个浣衣局罪奴伤及龙体。”
祁傲望着失控哭泣的她,这是他第一次听她如此自轻自贱,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
他很不悦地捏着她的下巴道:“天下美人是无数,宫中昭仪也多的是,可没有一个是兰昭仪。你也不是什么罪奴,你是朕的人,自是金尊玉贵,高高在上!”
面对他的不悦恼怒,叶兰若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扶着他回去休息。
祁傲见她情绪低落,神情哀戚,便知她因今夜之事又胡思乱想,忍着心头的怒火哄她:“朕向你承诺,终有一日会为你洗清罪奴的身份,让你变回那个出身高贵的叶家大小姐。”
叶兰若没有因为他的许诺而欣喜,只是懂事乖巧道:“嫔妾心知皇上的难处,皇上也不必为嫔妾一人这般操心。说到底,不过是嫔妾福薄,选秀未入君王眼。入宫为奴有幸伺候皇上,却又是这般的为人针对,步步惊心,如履薄冰地活着,不知哪一日……”
“君无戏言!”祁傲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郑重承诺道:“朕答应你的每一件事,皆会做到。”
叶兰若与他一起站在殿门前,望着他严肃的神情,她握紧他的衣袖喜极而泣:“皇上这么承诺我这么一个小女子,让我实在受宠若惊。更是……不知要几生几世,才能以报皇上如此爱重之情。”
“朕不信来世,就今生常伴吾身,以报君恩,如何?”祁傲心情好时,就会很有耐心地哄人。
叶兰若知道祁傲为什么高兴。
因为先皇的死不光彩,一直是太后心尖上了的一根毒刺。
今夜,太后本以为能借禧嫔的手除掉她,结果却暴露出逍遥香的事。
明日慈宁宫请安,她们怕是都要白跑一趟了。
祁傲见她又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便贴紧她耳边说:“朕年轻力壮,兰昭仪再是体虚血弱,也可采阳补阴,怀上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