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细雪灌入地宫裂缝,陈青梧将火折子贴近冰壁,青白的光晕下,那名幸存的雇佣兵蜷缩在角落,十指深深抠进脸颊,血痕蜿蜒如蛇。他喉咙里滚出的嘶吼早已不成人声:“狼神……降罚……死……都得死!”
张骁反手将青铜剑横在胸前,剑锋映出冰层下扭曲的影子。陆子铭蹲下身,发丘印悬在那人头顶三寸,印底刻的“天官赐福”泛着微弱的金光。他皱眉道:“这刺青不对劲。”
陈青梧撕开雇佣兵后背的衣料,火光倏地一晃——暗红咒文自脊椎蔓延至肩胛,形似盘踞的狼首,每一笔纹路都渗着黑血。她指尖轻触刺青边缘,一股寒意猛然扎入骨髓:“是萨满血咒……和地宫金冠上的符文同源!”
话音未落,雇佣兵突然暴起,眼球凸出,瞳孔缩成针尖。他一把攥住陆子铭的腕子,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你们……逃不掉的……”张骁抬脚踹中对方膝窝,雇佣兵踉跄着撞向冰壁,后脑“咚”一声闷响,瘫软在地。
“看这里!”陈青梧拨开那人凌乱的发丝,耳后赫然露出一枚青铜钉,钉头雕着狼牙,钉身已与皮肉长在一起,“有人在操控他。这钉子……是匈奴萨满的‘锁魂钉’。”
地宫深处忽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由远及近,仿佛有巨兽在黑暗中苏醒。陆子铭迅速收起发丘印,低喝:“先撤出去!这诅咒会传染——”
轰!
冰层毫无预兆地崩裂,一道裂缝如闪电般劈向三人脚下。张骁拽住陈青梧的胳膊腾身后跃,陆子铭甩出飞虎爪勾住岩缝,整个人吊在半空。下方深渊里,无数青铜锁链绞成一张巨网,网上悬着数十具干尸,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嵌着同样的狼牙钉。
“锁魂阵的祭品……”陈青梧声音发颤,“触碰铁鸟残骸的人,都会被标记成新的祭品!”
张骁扫一眼雇佣兵溃烂的指尖,猛然醒悟:“他在冰湖里捞过青铜残片!”
铁链声骤然逼近,三具匈奴尸傀从暗处爬出。它们的关节嵌着齿轮,眼眶里塞满冰碴,喉管撕裂的豁口中挤出野兽般的低吼。最前的尸傀突然加速,锈迹斑斑的弯刀直劈陆子铭面门!
“低头!”张骁暴喝,青铜剑斜挑而上,剑刃与弯刀相撞,火星四溅。陈青梧趁机掷出三枚铜钱,钱币嵌入尸傀膝骨,腐肉间顿时腾起黑烟。尸傀踉跄跪倒,张骁旋身一脚踹中其胸口,齿轮“咔啦啦”崩散,胸腔里滚出一团纠缠的尸蛊。
“用火!”陆子铭甩出浸过药酒的布条,张骁剑尖一挑,布条裹住尸蛊熊熊燃烧。焦臭味弥漫间,另两具尸傀已包抄而至。陈青梧抽出古剑划破掌心,血珠甩向尸傀额心,咒文刺青遇血竟如活物般扭动。尸傀僵在原地,喉中发出痛苦的呜咽。
“血咒反噬!”陈青梧脸色煞白,“我的血……能暂时压制它们!”
张骁趁机拽着她冲向地宫出口,陆子铭断后,飞虎爪频频击退追兵。三人刚攀上冰阶,整座地宫突然震颤,祭坛方向传来铜鼓闷响,鼓声中混着狼嚎。岩壁上的萨满图腾渗出鲜血,血线顺着冰缝流淌,渐渐汇成一幅星图。
“是陷阱……”陈青梧踉跄一步,掌心伤口泛出诡异的青黑色,“诅咒在吸我的血绘制星图!”
张骁撕下衣襟裹住她的手腕,触感冰凉刺骨。陆子铭摸出罗盘,指针疯转如陀螺:“磁场乱了,这地方在活过来!”
头顶冰层“咔嚓”裂开,一道雪亮天光刺入地宫。张骁抬头望去,百米高的冰崖边缘立着一道黑影——雇佣兵头目拖着炸伤的左腿,手里紧握引爆器,癫狂大笑:“一起死吧!”
“炸药!”陆子铭瞳孔骤缩。
陈青梧突然推开张骁,古剑插地,剑身映出星图倒影。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剑脊,嘶声道:“北斗西指,天狼伏煞——破!”
古剑嗡鸣,星图血光暴涨,雇佣兵头目脚下的冰层轰然塌陷。他惨叫着坠入深渊,引爆器脱手砸在岩壁上,火星一闪而灭。
地宫沉寂一瞬,继而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陈青梧脱力跪倒,咒文刺青已从手腕蔓延至手肘。张骁背起她冲向冰缝,身后冰壁层层龟裂,萨满图腾化作血雾弥散。
三人跌跌撞撞爬出地宫时,夕阳正沉入雪山。陈青梧蜷在张骁怀里,指尖轻触他衣襟下的卸岭符牌,符纹与狼头金冠一模一样。
“去雁荡山……”她气若游丝,“剑意能斩断诅咒……但时间不多了。”
远处雪坡上,最后一丝血光没入地平线,仿佛巨狼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