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砚被白硕提留着扔进居住客所,普一落地,结界自内升起,白硕意味深长的拍过泽砚肩膀。
“好好反省”
泽砚掀起眼皮,丹田灵力莫名被封住。
“你又下药”
不似询问,是肯定。
“又让你发现了,不过晚了”
环顾着空荡室内,泽砚磨了磨后槽牙,灵力被封,意味着此刻的她就是个凡人。
或者比凡人还弱。
泽砚爬起身未走两步,手脚虚软下跌回在温凉地板。
白硕给她下软筋散!
肚子适时发出咕噜声,屋内结界仅起了防探查隔音的作用,白硕不想被引起怀疑,从外头看来,倒似里头人不想被人打扰。
如此过去三天,泽砚绝望倚靠在榻下,黑眸看向扣上的闸门。
桌上摆置的茶水早已被一口口喝完,肚子又是一声叫唤。
泽砚颤颤巍巍支楞起身,面上犹豫片刻,将手掏向壶中泡过的茶叶。
茶叶苦涩缠绕舌尖,难吃还噎嗓。
泽砚伸长脖子努力咽下屋内唯一食物,或许是饿的太久,眼前一阵眩晕,身体失去控制一头磕上木桌。
迷糊间,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
鱼香肉粥将泽砚唤醒,安祁端坐在榻前,看着她欲言又止。
“师妹醒了,吃点东西吧”
泽砚坐起身,脑门因着磕伤还有点红肿。
“谢谢四师兄”
安祁端碗的手一颤,泽砚顾着吹凉肉粥,并未察觉到身旁人异样。
差点被饿死的阴影停留在泽砚脑海。
“师妹,其实修炼不用那么拼的,修士又不是铁做的,该吃还得吃,再不济你吃辟谷丹也行,真不必吃茶水叶子啊!”
凌少顷满脸忧思站在安祁后头,好不容易分完豆子从石室出来,憋着一口气来寻麻烦,见着防打扰的结界,凌少顷毫不犹豫的抬脚踹门。
都是闯祸,凭什么他要去分豆子练耐性,小师妹就能在客所非人勿扰,不管她记不记得九曲宗,这口气不出他道心不稳!
踹完门他后悔了,原来师妹没拜师前就那么刻苦修炼了。
“二师兄,我说我是被人关里头的你相信吗?”
凌少顷脸上写满不信。
“师妹,你是不都想起来了?”
一直候着的温玹见着泽砚眸中溢出的光芒,心下有了几分猜测。
“大师兄,我们何时回宗?”
泽砚并未否认,榻前两人眸光皆是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
“昆吾大师兄前两日寻我和四师弟去他峰上探讨心法,我觉可行,便应了他一同上学宫的提议,师伯也赞同,让我们两宗多交流一番”
“什么?!”
碗里粥不香了,泽砚掀开被子跳下床,气势汹汹往外头走去。
她要去找白硕算账。
偏不巧,出门没两步,就撞上了。
“咦,全想起来了啊”
白硕抬手挡下冰刃,唇角挂着一抹笑意。
“师妹,不得无礼!”
温玹从后头追来,歉意朝白硕看去,伸手把泽砚拉到身后隔开两人。
“师妹这是怎么了?气急败坏的”
安祁疑惑瞧着被温玹死命按住的泽砚,很难联想到秘境抢劫的得瑟样。
“估摸着阴沟翻船了吧”
凌少顷欣赏片刻,得出结论道。
又隔一日,楼兆怀疑人生的从石室放出,看着身旁一同焉白菜的司炔,难得心平气和的分道回住处。
温玹简单为不知情的楼兆介绍学宫的事,对方只是恹恹点头表示知晓。
凌少顷因着学宫的事,阴郁地拉着泽砚教她画了一晚符篆。
直到两人神识透支昏倒在地。
不出意外的挨了温玹一顿揍。
学宫,顾名思义,昆吾宗亲传弟子及内门弟子修行心法及术法的地方。
九曲宗亦有,但淮禾显然没想起来这回事,由着峰内两个弟子瞎折腾。
因此泽砚是文盲的事藏了许久才被温玹发觉。
两宗亲传第一次在学宫碰面,谁也不想在对方面前出丑,上午授课的长老乐呵着拖堂,有来有回互动的课堂谁不喜欢。
泽砚不喜欢,凌少顷也不喜欢。
难兄难妹的两人撑着胳膊支棱着眼皮才没趴下睡着。
熬到饭点,坐在前头的安祁回头,正欲询问他们有无想吃的菜品,两人早已趴在桌上与周公相会。
楼兆站起身舒展的伸起懒腰,余光偏扫,不免眉梢上挑。
“二师兄不喜听长老上课能理解,小师妹平日不常往书阁跑吗?”
楼兆不解,压低嗓音询问安祁。
“听大师兄说他两昨夜画了一宿符篆”
“师妹不是修的阵道吗?什么时候学的画符?”
蓦然,楼兆闭嘴,阵法一家,凌少顷不也会布阵吗?
安祁轻摇头,拉着楼兆下山去打包吃食。
下午学宫来得人仅限两宗亲传,上午不见踪影的白硕温玹也出现在课堂。
祝愿苦大仇深坐在位置上,秋深长老负责教授剑术,却偏喜欢点人示范,大师兄和二师兄是剑修,但他只是一个柔弱器修啊!对上剑修一招能把他拍进墙里。
因着秋深长老威名在外,未被强行要求听课的内门弟子多数会避开,余下亲传互相丢脸。
祝愿朝泽砚等人的方向望去,见着他们毫不知情的模样,心里蓦然舒坦。
课上半途,深秋长老眸光扫向楼兆安祁身后,不由冷哼。
书卷落在泽砚头顶,惊得泽砚应激踹开木桌,顺便带倒趴在上头的凌少顷。
“师妹,你干嘛啊?”
凌少顷梦中惊醒,险些以脸着地。
坐在前头的众人扭头看来,祝愿悠哉抱起胳膊,面上好一阵幸灾乐祸。
哦豁,有人来当倒霉蛋了。
“你们两个,上来演示一遍方才剑招”
凌少顷蒙圈,误认为眼前长老不识得他。
“长老,我是符修”
“我知道,所以上去吧”
秋深长老背着手看向两人,又点了前头白硕。
“他们两完了,要让大师兄打进墙里扣不出来”
祝愿戳着司炔后背,小声嘀咕。
“话说回来,泽师妹是剑修吗?”
“不知道,看样子像是扇修”
扇修剑修泽砚不知道,但她知道完犊子了。
“长老,我们二打一吗?”
秋深长老点头,熟练丢出两把玄铁剑。
哐当一声重响,泽砚尴尬拾起玄铁剑。
太沉了,没接稳。
周围空间置换,三人站在宽阔习武场。
白硕眸中浮出一丝笑意,看得泽砚后背发寒。
“师妹,承让”
说时迟,凌少顷在白硕动身那刻,出于符师直觉瞬移到远处。
泽砚握着玄铁剑格挡住剑式,虎口发麻,手腕翻转刺出。
姜没老的辣,白硕出剑位置刁钻,好几次险些封喉。
玄铁剑挑飞,泽砚后背猛得被踹了一脚,和凌少顷一同嵌进墙中。
“不错,又有进步”
“这位小道友可是剑修?”
泽砚将自己胳膊和腿脚从墙中拔出,冷冷回应道:
“不是,我是扇修”
秋深长老授课以来,第一次见着和白硕打上两个回合的新弟子。
白硕天生剑道,在同龄剑修中是顶端的存在。
见着对方回应,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对方握剑的手并不生疏,倒真让秋深以为九曲宗又出了个剑修。
“课就上到这,下堂课随即抽查,回去勤加练习”
凌少顷面色一黑,昆吾宗有没天理,符修还要上剑术课?
温玹看着两个师弟师妹,无由头叹息。
“昆吾宗山脚有家店铺不错,要不我们五个去搓一顿?”
“也行,你带路”
山腰凉亭中,季自虞淡然端起茶水,对面秋深长老绷着脸旁坐在棋盘前。
“也不知你们这些人,明明不会下棋,还要装出会下的样子,不嫌得累吗?”
秋深长老捏起手中黑子,随手落在白棋中央。
“你们宗那新收的弟子,是个剑修的苗子,让她走扇修做什么?”
“淮禾收了个好弟子,在当初被所有宗门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做主收下她”
九曲宗派温玹前来走过场的事秋深自然知晓,起初并不甚在意泽砚去向,太过体弱,需要耗费比其他亲传还要多的资源来培养,还有夭折的风险,不值得他冒险去赌未知数。
直到秘境试炼,对方展露的天赋足够让其余四宗惊叹。
谁也不知当初上问心梯都费劲的少年,会是天选阵道之人。
季自虞视线落在结伴下山的一群少年,面上流露出自豪。
“她想修哪道,自然得符合她意愿才行,剑修太苦,这孩子身子弱,一路走来吃得太多苦,没必要再让她吃修行的苦”
秋深一噎,没有去反驳。
入昆吾宗学宫的日子无趣且烦躁,至少凌少顷是这么认为。
但泽砚心惊胆战更多些。
白硕走上课堂的那瞬,泽砚心下一惊,暗道完蛋。
分身也随着她情绪波动露出慌乱的神色。
掌心玉牌亮起,凌少顷发来的讯息让她再拖一会。
凌少顷下山看热闹忘了时辰,无奈之下想出让泽砚用幻容术顶替自己,按着此前规律,前来授课的人不应是白硕才对。
法术形成的屏障出现在台前,白硕扫过泽砚的方向,唇角轻勾。
“此节课由我来传授心法,以防有道心不正之人,特布下显真术已验真身”
泽砚挑着角落的位置,握着玉牌的手泛起汗水。
怎么有种代课被抓的紧张感?
人一旦怕什么,就得来什么。
司炔眸光炯炯盯着她。
泽砚寻思着凌少顷什么时候和司炔扯上了关系。
眼瞅着要轮到自己,泽砚豁出去了。
“白师兄,我肚子不适,去外面解决完就回”
白硕眼眸夹杂不明情绪,点头允了泽砚请求。
桌下横生出的脚绊住泽砚。
幻容术失效,楼兆打瞌睡的劲一下散去。
“二师兄是这个,师妹也是这个”
楼兆冲安祁比起大拇指,打心里佩服两人。
“你们九曲宗玩得真花,在下佩服”
不明真相的司炔也愣在原地。
他虽然也不想上课,但也没胆大到找人顶的那种啊。
两人喜提温玹友好关怀后,每日必在自家大师兄眼皮子底下战战兢兢坐在学宫。
如此度过一月,在收到淮禾传来音信要求五人回宗进行年度考核时,凌少顷泽砚两人一拍掌,合计着早跑晚跑不如当下就跑。
为大师兄留下先行回宗的音信后,传送符燃起,两人掉进了山沟里。
虎啸吼得泽砚脑袋瓜子嗡嗡响。
小孩哭声惊醒泽砚,凌少顷抢先一步用符炸开虎妖。
冰刃聚起,刺进虎妖心脏。
“小孩,没事了,虎妖被我们杀了”
“谢,谢谢你们”
阿鹤止住哭声,许是方才哭的太猛,不禁打起嗝。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这是我们村庄的后山,每到晚上都会有妖兽出没,我想白日来看看爹娘,给他们烧点纸钱,这才碰上虎妖,再碰到你们,两位仙人,天色不早了,后山不安全,去村庄里待到天亮走也不迟”
去村庄的路并不好走,泽砚扶住一旁枯树,才避免将自己摔出去。
天色渐晚,村庄零星亮着几盏灯笼,看上去分外凄寒。
二人随着阿鹤回到他的住处,隔壁婶子听着动静探出头来,上下打量着外来者。
“阿鹤,这两位是?”
“婶婶,我去后山看爹娘遇到妖兽了,是他们救了我”
被唤做婶婶的妇人冷哼出声,随即掩上门。
“天亮就赶紧离开,最烦你们这种仙人”
凌少顷和泽砚莫名看向对方,皆是不解。
头一次被五宗外的人嫌弃上。
天刚朦胧亮,外头便传来呜咽声。
听不真切,却像很多人在集体哭诉。
阿鹤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红着眼拽着泽砚衣摆,凌少顷也被外头动静吵醒。
“阿鹤,怎么了?”
“仙人,他们在蒸我朋友”
“他们整你朋友,你寻我们做什么?”
凌少顷眸中夹杂一抹不耐,传送错地方本来就烦,刚睡下又让吵醒。
“不是,是他们在蒸我朋友,放在好大的蒸笼里”
阿鹤急出哭音,两人这次听得明白,脑中思绪嗡地炸开。
“阿鹤,需要你带下路,你朋友在哪?”
泽砚稳住孩童,见着阿鹤寻着救星似的点头,两人连忙跟上。
昨夜让他们天亮离去的婶婶听着动静,再度拉开门探出脑袋。
“多管闲事,还不赶紧走哪来回哪去,留在这做什么?”
凌少顷嘴角一抽,选择性屏蔽老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