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初露,金色霞辉洒落未央宫檐。
中宫内殿静得出奇,连落雪声都仿佛被冻结。
林婉儿立于铜镜之前,手中持一枝白玉簪,慢慢将乌发盘起。她面色苍白,唇色微淡,眼中却透着一抹近乎狠厉的清明。
沈清昭几次欲言又止,终究低声道:“娘娘,今早朝会,是否请太医替您请假?您的气息……不稳。”
林婉儿手中玉簪一顿,镜中人冷笑一声。
“若我今朝不现,朝堂之上,谁还记得皇后尚在?”
她转身而出,步步生风,肩脊挺得如雪中孤松。
沈清昭紧随其后,眸中泛起隐忧。
而此刻的朝堂之上,朝臣早已入列,帝座之上空无一人,唯秦恒立于阶下,代为主持。
他目光扫过百官,唇角带着惯有的温和笑意,眼底却藏着锋锐算计。
“陛下龙体微恙,今朝暂由本监代持政务。诸位大人有奏,尽管启。”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先发声。
“无人奏事?”秦恒微笑,“那便由本监代启一件小事——”
“关于冬至祭典,本监昨日收得礼部副尚书所交密折,其中提及皇后娘娘亲自干预祭文更改,疑有越权之嫌。”
话音未落,殿中哗然。
“还请皇后娘娘出殿,亲自解释。”
他声音落地的同时,偏殿纱帐一动,一道身影踏雪而来。
众臣转眸,只见林婉儿身着银白朝服,凤冠正仪,步伐稳健而冷峻。
她缓缓登阶,未曾言语,先是一礼。
“本宫在此。”
她语声虽轻,却如沉雷贯耳。
秦恒唇角一僵,旋即笑道:“皇后娘娘果然身子骨康健。”
“只是,这祭文之事,关乎祖制礼仪,若果真更改不当,恐生非议。”
林婉儿抬眸看他,眼神清寒如霜:
“祭文原稿,本就错讹数处。礼部旧稿三十年前沿用未更,竟误引年号,此等疏漏,若不改,方是亵礼。”
“本宫手批之稿,已交三司覆查,字句有据,章法明晰。”
她话锋一转:“若说本宫越权,那礼部堂印为何会印于其上?”
秦恒面色微变,正欲再辩,却听朝堂下,有老臣拱手出列:
“微臣亲审新稿,确为正典,非私更。”
“皇后所批,实为匡正。”
群臣低语渐起,秦恒眸中阴光一闪,轻叹:
“既如此,那便请娘娘恕本监一时误判。”
林婉儿却冷笑:“本宫并非圣人,能容百次试探。秦监,不要试得太过。”
秦恒微微一躬:“谨记。”
退朝后,林婉儿刚回中宫,便见内侍匆匆入报:“风彦之大人求见娘娘。”
沈清昭一惊:“他不是被削职留家吗?”
林婉儿却早已沉着转身:“请他进来。”
内殿之中,两人四目相对。
风彦之眉头紧锁,看她面色苍白,立即上前一步:“你可知自己中了什么?”
林婉儿摇头,语气淡然:“七情散。”
“此物不致命,却乱情动心。越是心有执念,药效越烈。”
她抬眸盯他,眼神极清:
“风彦之,我问你一句。”
“你我之间——可有执念?”
风彦之一愣,片刻沉默后,低声回答:
“有。”
林婉儿轻轻一笑,却缓缓闭上眼:
“那你……就别靠近我。”
“我若乱,宫破。”
风彦之却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她:“你已乱。”
“可若你独撑,我便败得不明不白。”
“让我陪你。”
林婉儿胸口微震,脸色愈发苍白,她摇头,却抵不过他掌心微暖。
风彦之将她轻拥入怀,声音低沉:
“你可以不信别人,但你信我。”
“这一次,我不是护你——是与你并肩。”
夜深后,无鸢悄然现身于外殿。
她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中宫,唇角轻勾,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你终究还是会动情的。”
“这颗‘心’,我先毁一半,再留一半——好叫你亲手舍弃。”
她转身离去,衣袂翻飞,在黑夜中仿若一缕游魂。
而她离开之地,一只朱红锦盒静静躺于案上,内藏一封密信:
【奉令:断心局第二步,离间其侧——风彦之,需除。】
【东厂亲命,旬内完结。】
落款:秦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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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之夜,暗棋已动。
中宫,已然身处风暴眼。
林婉儿若想破局,下一步,唯有——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