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宁宫,朱帘低垂,沉香袅袅。
林婉儿着素衣而至,请旨探视太后。
宫人引她至正殿侧室,殿内空旷冷寂,与平日金碧辉煌判若两宫。
太后端坐窗前,手中捻着一串沉香佛珠,眉眼淡漠:“你来了。”
“婉儿见过太后。”林婉儿低头行礼。
“听说你近来颇忙,走遍冷宫、藏书阁,又追查疯癫之人。”太后语气不紧不慢,却句句敲心。
林婉儿不卑不亢:“母妃离世多年,婉儿未曾尽孝,如今查得些许线索,只愿拨开旧尘。”
太后轻笑,“你母亲温顺本分,从未生事,她若泉下有知,也该劝你莫要执着。”
林婉儿抬头,神情笃定:“若母妃真如太后所言温婉至极,又怎会无故坠井?”
此话一出,殿内气息微变。
太后捻珠指微顿,随即轻轻一叹:“罢了,你既不信,便自己去看吧。”
她挥袖,宫人前引,将林婉儿带至寿宁宫后院。
那是一处废弃旧殿,锁闭多时,门扉斑驳。
“此处原是寿宁宫旧藏衣阁,多年未启。”宫人低声提醒,“请皇后娘娘小心。”
林婉儿亲自推门而入,殿内尘封厚重,一排排古木衣架覆满蛛丝,墙角几处似有掘动痕迹。
她目光一转,定在西墙之上。
那处砖石颜色略有不同,表面亦有细微凹痕。
“撬开这里。”她沉声道。
随行侍卫掏出短铲,小心挖掘,砖块松动间,赫然露出一道拇指宽的暗孔,似通往地下。
林婉儿将火折凑近,忽见孔内有物微光闪动。
侍卫小心探手取出,竟是一只银制腰牌,上刻“内司·慎”三字。
林婉儿心头骤震。
“是慎福的腰牌!”她几乎脱口而出,手中微颤。
这枚腰牌正是宫内内监身份之凭,据记载慎福已“意外身亡”,可如今竟藏于太后后宫之地!
“继续搜。”她下令,“掘开墙后暗道!”
侍卫正要动作,却被一道威严声音打断。
“够了。”
太后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殿门外,面色平静,双手负后。
“再往下,你未必能承受。”
林婉儿手中紧握腰牌,缓缓转身:“太后既早知慎福未死,为何要隐瞒?”
太后缓步入殿,语气沉静:“你母之死,远非你所想那般简单。”
“若揭开,有人死不瞑目,有人却永不得安。”
“婉儿,退一步,你仍是皇后,仍可母仪天下。”
林婉儿注视着她,目光不屈:“可我不是为了做皇后,才活下来的。”
“我活着,只为查清一切——哪怕舍了这凤冠,舍了这命。”
太后微微一怔,眼底似有旧忆翻涌,良久不语。
当夜,风彦之收到密报,赶至寿宁宫。
林婉儿未曾离开,而是坐于后院残墙前,手持那枚银牌,目光沉静如水。
“你做了什么?”风彦之快步而来,低声问道。
“我找到了慎福的踪迹。”她将银牌递出,“但太后不许再查。”
“她说,若继续,便有人死不瞑目。”
风彦之握着腰牌,沉吟片刻,“她在警告你,也在试探你。”
“如果你连一个死人都不敢翻出来,她便放心了——你不过是个温顺的林婉儿。”
林婉儿摇头:“我不会停。”
“哪怕是与太后为敌,我也要她明白——我不是楚妃,我更不是当年那个懵懂孩童。”
“我要她亲口告诉我,楚晚吟,是如何死的!”
另一边,无鸢重入冷宫旧井旁,独自伫立。
月光洒下,她轻轻跪地,将第二封信焚于井前,低声道:
“晚吟姐姐,他们已开始查了。”
“我守了你十年,如今,终于等来这一天。”
焰火升腾,映红她苍白的脸。
远处,一道身影悄然出现,是那疯癫的李泉。
他见到无鸢,忽然跪倒在地,颤声喃喃:“娘娘……她还活着,她真的……还在……”
无鸢一怔,缓缓蹲下,将李泉搀起。
“你还记得我?”她轻声问。
李泉流泪点头:“您……是救我那位姑娘……您一直在……”
无鸢眸光渐冷:“那你可记得,慎福……他躲在哪?”
李泉忽地浑身一颤,神情变幻不定:“他……他在……她……她让他守着那箱子……箱子里有——”
“谁让的?”
“太……太……”
李泉话未说完,忽然面色扭曲,口吐白沫,瘫倒在地。
无鸢猛地一把扶住他,探鼻息,却已断气。
她脸色骤变,四下望去,却只见井水潺潺,月色苍茫。
翌日,林婉儿收到密报——李泉暴毙,疑似中毒。
她手捧腰牌,良久不语。
“太后,你到底……还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