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刺入厚木板的沉闷声响,几乎被身后刀锋撕裂空气的尖啸淹没!柳致甚至能感觉到数道冰冷的杀意已经刺破了他后背湿透的衣料!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放火!!”
一声嘶哑却穿透力极强的吼叫,猛地从内室那扇被匕首刺破的木板窗外炸响!是负责控街组的敢死队小头目!他竟在混乱中带人绕到了守将府邸后方!
随着这声怒吼,数个黑乎乎、散发着刺鼻火油味的陶罐,如同索命的火流星,从木板窗的破洞和被砸开的缝隙中狠狠砸了进来!
砰!砰!砰!
陶罐在狭窄的内室中碎裂!粘稠的、刺鼻的火油瞬间泼溅开来,淋了柳致一身,也泼洒在冲在最前面的几名胤朝士兵身上、脸上!
“火!是火油!!”
“快退!!”
士兵们惊恐的尖叫瞬间压过了喊杀!致命的刀锋为之一滞!对火焰本能的恐惧让这些悍卒也出现了瞬间的混乱!
柳致眼中寒光爆射!天赐良机!他刺入木板的匕首猛地向下一拉!嗤啦!厚实的木板被锋利的匕首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同时右腿灌注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被匕首划开的木板薄弱处!
咔嚓!
木板应声碎裂!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钻出的破洞赫然出现!冰冷的夜风和密集的雨点瞬间灌入!
“挡住他!!”军官的怒吼带着气急败坏。
数名士兵强忍着火油泼面的刺痛和恐惧,再次挥刀扑上!刀光直取柳致后心!
柳致根本不回头!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破洞猛扑过去!在身体穿过破洞的刹那,他右手猛地向后一扬!
嗖!
一道寒光脱手飞出!不是匕首,而是他之前从铁匣中抓起的那个冰冷坚硬的金属小圆筒!
噗!
金属圆筒如同长了眼睛,精准无比地砸在冲在最前面那名士兵手中高举的火把上!火星四溅!
轰——!!!
如同点燃了炸药桶!泼洒在内室地面、尸体上、士兵身上的火油,在火星溅落的瞬间,猛地腾起一片炽烈凶猛的橘红色火焰!火焰如同贪婪的巨兽之舌,瞬间席卷了整个狭窄的内室!
“啊——!!”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爆发!被火焰吞噬的士兵成了人形火把,疯狂地扭动、拍打,撞倒了同伴!浓烟和焦臭味冲天而起!
烈焰和浓烟暂时封死了内室的入口!士兵们惊恐地后退、扑打、惨叫!军官的怒吼被淹没在火海和哀嚎之中!
柳致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窗外的暴雨和黑暗里。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身上淋漓的火油,带来刺骨的寒意。他重重摔落在守将府邸后方泥泞的庭院中,溅起大片泥水。
“柳先生!”控街组的小头目带着两名浑身浴血的敢死队员从阴影中冲出,一把扶起柳致。他们身上都带着伤,眼神却充满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决绝。
“快走!去西仓!”柳致喘息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血污,声音嘶哑却不容置疑。他怀中的那卷染血的帛书和冰冷的玉牌,如同烙铁般提醒着他此行的目标。
“这边!”小头目毫不犹豫,搀扶着柳致,带着仅存的两名队员,一头扎进守将府邸后方迷宫般的小巷!
身后,守将府邸内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雨夜!凄厉的警锣声如同垂死野兽的哀鸣,撕破了襄城上空的暴雨!整个襄城都被这核心处的爆炸和大火彻底惊醒!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
“走水了!守将府走水了!”
“有贼人!抓贼人啊!”
“封锁四门!全城搜捕!”
纷乱的呼喊声、奔跑声、盔甲碰撞声在雨夜中此起彼伏。一队队被惊醒的守军如同无头苍蝇般涌上街头,火把的光亮在雨幕中晃动,如同鬼火。
柳致在小头目的搀扶下,在狭窄、泥泞、堆满杂物的巷道中疾行。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伤口,带来阵阵麻木的刺痛和眩晕感。左肩的伤势在连续搏杀和剧烈动作下,失血严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依靠着记忆中的路线和控街组队员的指引,朝着城西粮仓的方向亡命奔逃。
“前面左拐!过两条巷子就是西仓后墙!”小头目喘着粗气,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模糊。
突然!
“站住!什么人?!”一声厉喝从前方的巷口传来!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
一队巡逻的胤朝士兵堵住了去路!人数不多,只有七八人,但足以致命!
“杀过去!”柳致眼中凶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他挣脱搀扶,身体猛地前冲!右手不知何时已从一名重伤倒毙的胤朝士兵尸体旁捡起了一把沾满泥泞的环首刀!刀虽沉重,但在他手中却爆发出惊人的杀意!
控街组的两名队员也红了眼,嘶吼着挺起短矛扑了上去!狭路相逢,唯死而已!
刀光!血光!在狭窄的雨巷中骤然迸发!
柳致如同扑入羊群的恶狼!他根本不与对方硬撼,身形在刀光缝隙中诡异穿梭!沉重的环首刀在他手中化为索命的毒蛇,每一次挥出都刁钻狠辣,专攻士兵甲胄防护薄弱之处——咽喉!腋下!腿弯!
噗嗤!一名士兵的喉咙被刀锋精准切开,鲜血狂喷!
咔嚓!另一名士兵的膝盖被刀背狠狠砸碎,惨嚎倒地!
柳致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死神,以伤换命!一道刀光擦着他的肋下掠过,带起一溜血花!他闷哼一声,动作却毫不停滞,反手一刀,刀锋从对方头盔下的缝隙狠狠捅入!
惨烈的搏杀在几个呼吸间结束!地上多了几具尸体和重伤哀嚎的士兵。控街组的两名队员也倒下一人,胸口被长矛贯穿,眼见不活。另一人也是伤痕累累,拄着矛杆勉强站立。
“走!”柳致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他肋下的伤口在雨水中翻卷着,火辣辣地疼,但他感觉到的只有一片麻木的冰冷。
三人(实际只剩两个半战力)跌跌撞撞,终于冲到了西仓高大的后墙下。雨水冲刷着青黑色的条石墙体,冰冷坚硬。墙内,隐约传来混乱的人声和奔跑声。显然,守将府的大火和全城骚动已经惊动了粮仓守军。
“就是这里!墙不高,翻过去就是粮垛!”小头目指着墙头一处相对低矮、旁边还有棵歪脖子老槐树的地方,急促地说道。
柳致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感。他将环首刀插在泥地里,双手抓住粗糙湿滑的树干,脚下发力,身体向上攀去!左肩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脱手!但他紧咬牙关,凭借着超强的意志力,硬是爬上了墙头!
墙内景象映入眼帘。巨大的露天粮垛如同黑色的丘陵,在暴雨中沉默矗立。几队守军正举着火把在粮垛间仓皇奔跑、呼喝,显然被城中的混乱惊得六神无主,尚未形成有效的防御。
“快!点火!”柳致低吼,翻身跳下墙头,落在松软的草垫上。他拔出匕首,扑向最近的一个巨大粮垛!控街组的队员和小头目也紧跟着翻墙而下,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油罐和火镰!
嗤啦!
火镰擦出火星,点燃了浸透火油的引火布!
“烧!!”柳致将燃烧的布团狠狠塞进粮垛底部干燥的草席缝隙中!
轰!
火焰如同被释放的恶魔,瞬间腾起!干燥的粮食和草席是绝佳的燃料,火舌贪婪地舔舐着,迅速向上蔓延!浓烟滚滚而起,在暴雨中顽强地升腾!
“这边!”柳致毫不停留,扑向另一个粮垛!控街组的队员也疯狂地将火油泼洒,点燃引火之物!
一处!两处!三处!
西仓的核心区域,数个巨大的粮垛几乎同时被点燃!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雨夜,浓烟冲天而起,与守将府方向的火光遥相呼应!如同在襄城的心脏插上了两把燃烧的尖刀!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快救火!!”
“有奸细!抓住他们!!”
粮仓守军彻底炸了锅!惊恐的尖叫、救火的呼喊、抓捕奸细的怒吼混杂在一起!士兵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部分冲向起火点试图扑救,另一部分则举着刀枪,朝着柳致他们所在的方向猛扑过来!
“撤!”柳致看到几个主要粮垛都已燃起熊熊大火,在暴雨中虽不能立刻焚尽,但浓烟和混乱已然造成,目的达到!他毫不犹豫地下令撤退!
三人(小头目和那名重伤的控街队员)转身朝着西仓边缘一处堆放杂物的角落狂奔!那里是他们预定的撤退路线——一道被杂物半掩的、通往外面街道的排水沟!
身后,追兵的火把和怒吼声紧追不舍!箭矢嗖嗖地从耳边掠过,钉在旁边的粮垛上!
“快!跳下去!”冲到排水沟口,柳致指着下方黑黢黢、水流湍急的沟渠吼道。沟渠不深,但水流很急,通向城墙方向。
小头目和那名重伤的控街队员毫不犹豫,纵身跳入冰冷刺骨、污浊的沟渠水流中!
柳致紧随其后!然而,就在他即将跃下的瞬间!
嗖——!
一道极其刁钻、狠毒的冷箭,带着刺耳的尖啸,从侧面一处粮垛的阴影中射出!角度阴险至极,直取柳致刚刚离地、无处借力的后心!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石猛!
柳致眼角余光瞥见了粮垛阴影中那张一闪而过的、带着怨毒狞笑的脸!
避无可避!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柳致人在半空,身体根本无法做出有效闪避!他只能凭借本能,在空中强行拧腰,试图用相对厚实的背甲去硬挡这致命一箭!
噗嗤!
箭矢狠狠扎入皮肉的闷响!巨大的冲击力带着柳致向前扑倒!他闷哼一声,重重摔入下方湍急污浊的沟渠水流中!冰冷的污水瞬间将他淹没!刺骨的寒意和后背传来的剧烈刺痛让他眼前一黑!
“柳先生!!”已经跳入水中的小头目看到柳致中箭落水,目眦欲裂,嘶吼着扑过来想要拉住他。
“走!”柳致从水中冒出头,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出鲜血,但眼神却冰冷如刀!他一把推开小头目伸来的手,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按计划!分散出城!快走!!”
他猛地一推小头目,自己则借着水流的冲力,朝着城墙方向更深、更黑暗的水道深处潜去!鲜血从他后背的箭伤处不断涌出,在污浊的水流中晕开一团团不祥的暗红。
小头目看着柳致消失在黑暗湍急的水流中,又看了一眼岸上越来越近的火光和追兵,狠狠一咬牙,拖着那名重伤的同伴,朝着另一个方向奋力游去!
岸上,石猛从粮垛阴影中走出,看着下方湍急污浊、被火光照亮的沟渠水面,脸上露出一丝残忍而得意的笑容。他举起手中还冒着青烟的强弓,对着水面柳致消失的方向,无声地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对着冲过来的士兵吼道。
冰冷的污水灌入口鼻,带着浓重的血腥和腐烂气息。柳致强忍着后背钻心的剧痛和窒息感,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顺着湍急的水流奋力向前潜游。水流裹挟着他,撞在沟渠湿滑的石壁上,带来阵阵眩晕。
他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肺叶如同火烧。就在意识即将被冰冷的黑暗和剧痛吞噬的边缘,他猛地向上窜去!
哗啦!
他破开水面,贪婪地呼吸着带着焦糊味和雨腥的空气。眼前是一片被火光照亮的、巨大的城墙阴影。他已经顺着排水沟渠,被冲到了襄城的西城墙脚下!这里远离主战场,相对安静,只有雨水冲刷城墙的哗哗声。
他挣扎着爬上岸边湿滑的乱石堆,身体如同散了架。左肩的伤口崩裂,后背的箭伤更是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叶,带来血腥味。失血和寒冷让他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靠在一块冰冷的巨石后面,剧烈地喘息着。怀中的帛书和玉牌紧贴着胸膛,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奇异的清醒。他艰难地反手摸索后背的箭伤。指尖触到了一截冰冷的箭杆!箭矢射得很深,似乎卡在了肩胛骨附近!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剧痛!
必须拔出来!否则光是流血就能要了他的命!
柳致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的脸。他猛地咬紧牙关,右手反握,五指死死扣住了那截露在外面的箭杆!剧痛瞬间冲上头顶,眼前金星乱冒!
就在他准备发力硬拔的瞬间!
“谁在那里?!”一声警惕的喝问伴随着脚步声,从不远处的城墙马道阴影中传来!一队巡城的士兵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正举着火把朝这边走来!
火把的光亮在雨幕中晃动,越来越近!
柳致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前有追兵,后有城墙!身负重伤,孤立无援!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