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城的捷报,像长了翅膀的鸟儿,扑棱棱飞回了京城,飞进了翊王府那间温暖如春、还飘着淡淡糕点甜香的花厅。
苏箐竹刚放下手里捏着给老六小云韶试新裙子用的银针,心口那块悬了几天的大石头,终于“咚”一声落了地。她长长吁出一口气,对着旁边正小心翼翼捧着个回春小葫芦、给一株蔫巴巴的珍稀兰草浇水的萧云芷道:“成了!你二哥守住了苍狼城!好小子!”
小云芷闻言,亮晶晶的大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小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欢喜:“二哥真厉害!” 她手下动作更轻柔了,灵泉水细细洒在兰草根部,那原本垂头丧气的叶子,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立舒展起来,透出勃勃生机。
“娘亲!” 花厅门口探进来一个小脑袋,顶着一头乱蓬蓬、显然刚被自己挠过的卷毛,正是老五萧云墨。他手里宝贝似的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白玉小罐,献宝似的凑过来,“看我新配的‘香香粉’!撒一点,保证皇后娘娘身上那些讨人厌的小虫子都不敢靠近啦!比五弟的痒痒粉温和多了,不伤皮肤的!” 他说着就要打开盖子。
苏箐竹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蠢蠢欲动的小爪子,血压瞬间有点飙升:“停!我的小祖宗!皇后娘娘凤体,能随便撒你这些‘香香粉’‘痒痒粉’的吗?把你那堆宝贝瓶瓶罐罐收好!还有,”她捏了捏老五嫩乎乎的脸蛋,“说了多少次,要叫‘四姐’!”
老五“哦”了一声,有点小委屈地扁扁嘴,但还是乖乖把白玉罐子揣回他那鼓鼓囊囊、装满了各种“小可爱”的百宝囊里。
就在这时,一道红光“嗖”地穿过窗棂,精准地落在苏箐竹肩头,化作一只羽毛流光溢彩、神气活现的小凤凰——正是出去浪了一圈的糖糖。它亲昵地蹭了蹭苏箐竹的脸颊,小眼睛里满是兴奋,叽叽喳喳地开始“汇报工作”,那意思大概是:京城贵妇圈,炸锅啦!
原来,自从老二萧云霆在边关少年扬名、一枪惊破突厥胆的消息传回,连带着他那位“起死回生”救了瘟疫、又在翊王府深居简出却医术通神的妹妹萧云芷,也成了京城最炙手可热的神秘话题。尤其是一些深宅后院、饱受各种难以启齿的妇人隐疾困扰的贵妇们,简直把这位传闻中年纪虽小却手段通天的“小神医”当成了救命稻草。
糖糖带回来的“情报”绘声绘色:谁家侯夫人被月事不调折磨得形销骨立啦,谁家国公老夫人苦于漏下之症多年啦,谁家侍郎夫人求子无门急白了头啦……茶会、赏花宴上,三句不离“萧四姑娘”。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厚着脸皮,走翊王妃的门路,求见这位小神医一面了。
小云芷听着糖糖的“叽喳”,小脸慢慢红了,大眼睛里却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她拉了拉苏箐竹的袖子,声音软糯却带着坚定:“娘亲,我想…开个医馆。像书里写的‘坐堂行医’那样。”
苏箐竹挑眉:“哦?怎么突然想开医馆了?在府里给人看不好吗?” 她其实早有此意,空间里云芷庐的设备越来越高级,老四的医术更需要实践来精进,一直窝在王府,接触的病例还是太单一了。
小云芷认真地说:“二哥在边关打仗,保护大家。我…我也想用我的方法,保护…嗯,帮助更多的人。而且,”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在府里,来的都是伯伯婶婶,他们…他们好多话都不好意思跟我这个小娃娃说清楚,诊脉的时候眼神都躲躲闪闪的。开医馆,定好规矩,病人或许能自在些?”
苏箐竹看着女儿清澈又执着的眼神,心头一软,随即涌上的是满满的自豪。瞧瞧,她家崽,个个心怀天下(虽然老五的“天下”可能毒虫居多)!她大手一挥:“开!必须开!娘给你撑场子!地段、铺面、人手,让你三哥去张罗,他最擅长这个!咱们要开,就开个京城最大、最敞亮、最舒坦的妇科圣手馆!” 重点强调“妇科”二字。
消息一出,摄政王爱女要开专治妇人病的医馆,这本身就足够京城抖三抖。等那位于朱雀大街最繁华地段、名为“济芳堂”的三层气派医馆正式挂匾开业那天,好家伙,那场面!
医馆门口铺着厚厚的红毯,两侧摆满了各府送来的庆贺花篮(主要是想混个脸熟)。然而,真正震撼人心的,是门外那蜿蜒排出两条街、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清一色的青帷小轿、华盖马车,各家丫鬟嬷嬷们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面色或苍白、或焦虑、或带着隐秘期盼的主子们下车。空气里弥漫着名贵脂粉香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期待。
医馆内,窗明几净,熏着淡淡的宁神草药香。一楼是宽敞的等候区,摆着舒适的软椅和小几,备着清茶和养生的花果饮。穿着统一素净衣裙、训练有素的侍女们轻声细语地引导着。二楼则是一间间独立的、布置得极为温馨雅致的诊室,挂着竹帘,充分保护隐私。
最里面、最大的一间诊室内,七岁的萧云芷端坐主位。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襦裙,梳着乖巧的双丫髻,只簪了一枚小小的银针发饰,稚气未脱的小脸上一片沉静专注,竟奇异地有种令人心安的力量。苏箐竹作为“镇馆之宝”,就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屏风旁悠闲地喝茶,实则耳朵竖得老高,系统面板时刻开着,扫视着每一个进来的病人。
“下一位。” 侍女轻声通传。
帘子掀起,一位穿着寻常富商夫人服饰、戴着帷帽的妇人在两个同样打扮朴素的嬷嬷搀扶下走了进来。虽然极力掩饰,但那通身的雍容气度和不经意流露的威仪,绝非寻常商妇。
萧云芷抬起清澈的大眼睛,声音清脆:“夫人请坐,伸出手来。”
那妇人依言坐下,隔着薄纱,目光复杂地打量着眼前过分年幼的小神医。她缓缓伸出手腕,保养得宜的手上戴着一枚看似普通、实则内蕴龙纹的玉戒。
小云芷三根嫩乎乎的手指轻轻搭上那脉搏,屏息凝神。诊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苏箐竹在屏风后,看着系统面板上瞬间弹出的信息:【目标:陈氏(皇后马甲),健康值:65(忧思过度,肝郁气滞,带下赤白,漏下淋漓,伴严重失眠心悸)】,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好家伙,皇后娘娘亲自下场微服私访了?!
诊脉片刻,萧云芷收回小手,小眉头微微蹙起,看向那戴着帷帽的妇人,用最天真无邪、最直白的童言童语说道:“夫人,您肚子里的小房子(子宫)里,有好多不开心的小虫子在钻洞洞,钻得它又累又漏风(漏下),还流出不好看的脏水水(带下赤白)。您的心跳得好快好乱,像揣了只乱撞的小兔子,晚上也睡不好觉,对不对?是不是因为管着一个好大好大、好多好多人的‘家’,太操心啦?”
“……”
帷帽下,皇后娘娘的脸瞬间僵住了。搀扶她的两个老嬷嬷更是倒抽一口冷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小神医…说话也太…太直接了吧!什么钻洞洞、漏风、脏水水…这…这简直是把皇后娘娘最隐秘的病症扒了个底朝天啊!还点破了凤体违和与操劳国事的关联!
苏箐竹在屏风后捂住了脸,心里的小人疯狂捶地:闺女啊!咱说话能艺术加工一下吗?!给皇后娘娘留点面子啊喂!
皇后沉默了足足有十息。就在气氛尴尬得快要凝固时,帷帽下忽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叹息。接着,一个虽然极力保持平静、却难掩一丝疲惫与沙哑的女声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小神医…所言,分毫不差。不知…可有良方?” 那声“小神医”,叫得心甘情愿。
萧云芷见病人认可了自己的诊断,小脸上立刻露出一个甜甜的、充满信心的笑容。她拿起旁边那个碧莹莹的回春小葫芦,拔开塞子,一股清冽甘甜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闻之令人精神一振。她小心翼翼地倒出小半杯闪烁着微光的灵泉水,递给皇后身边的嬷嬷。
“夫人别怕,”小云芷声音软糯,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先喝点我特制的‘甜甜神仙水’,安神定心。然后我再给您写个方子,配合着用。记住哦,最重要的就是放宽心,别让那些‘小虫子’知道您怕它们!它们就喜欢看您愁眉苦脸呢!您越开心,它们就越没劲儿钻洞洞啦!”
皇后:“……”
嬷嬷颤抖着手接过那杯“甜甜神仙水”,看着里面流淌的、仿佛蕴含着星辰般碎芒的液体,又听着小神医这“别让虫子知道您怕它”的独特医嘱,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屏风后的苏箐竹默默扶额,嘴角却忍不住疯狂上扬。
得,她家老四这“妇科圣手”兼“童言无忌”的金字招牌,算是彻底立住了!连皇后娘娘都成了“济芳堂”的“回头客”,还排着队来听“虫子钻洞洞”的病理分析,这京城妇科界,怕是要变天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