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鞭抽打着宫墙。
楚墨攥住沈若手腕的指节青白凸起。
龙靴踏过积水溅起猩红泥点。
宫道两侧跪倒的太监面如死灰。
有个小宫女猝不及防的扑倒在石阶上,哇地呕出一滩发黑的血沫。
「陛下,御膳房倒了好多人呀!」
老太监的哭嚎被雷声劈碎。
紫宸殿的偏殿里。
烛火在穿堂风中明灭。
三皇子小小的身子在锦被里抽搐得像离水的鱼。
每一次痉挛都带出更多粘稠黑血。
院判抖着手去擦拭着,血却从孩子鼻孔、耳道里汩汩往外冒。
「灰线蕈噬脑,寒星草反成催命符!」
沈若指尖银针扎进孩子颅顶三寸,针尾嗡鸣震颤,「拿烈酒!再取十坛醋煮沸!」
楚墨的剑鞘猛地抵住粮草官咽喉。
血线顺着粮草官肥胖的脖颈滑进衣领:「皇庄暖房的灰线蕈,刘崇还卖给谁?」
「不…不知…」
粮草官眼珠惊恐凸起,「只听说南市粮铺『丰裕号』前日进了批便宜新米」
暴雨冲刷着门板上「新米到货」的红纸。
铺子后院传来斧头劈砍的闷响。
禁军踹开后门时,掌柜正发疯似的劈米缸。
白花花的黍米混着暗红菌丝泼了满地。
「拦不住啊!大人!」
伙计瘫在墙角哭喊着,「掌柜全家人在半个时辰前全呕血死了!」
沈若蹲身捻起米堆里一撮灰白粉末。
甜腥气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和军营毒瘾一模一样。
沈若出乎意料的抓起柜台账册疾翻,指甲在某页狠狠掐出凹痕:「三天!这毒米已散给二十七家粥棚!」
破庙漏雨的屋檐下挤满蜷缩的躯体。
几个孩童围着半锅冷粥舔嘴唇。
沈若冲进去时,一个妇人正把木勺递到孩子嘴边。
「别吃!有毒。」
银针破空打飞木勺。
热粥泼在草席上滋滋作响,腾起带着甜腥的白烟。
楚墨的剑已架在施粥汉子脖子上:「谁让你们放毒粉?」
「官…官老爷给的!」
汉子尿湿了裤裆,抖着手指向城外,「穿青布褂子说放了防霉的盐。」
火把照亮土墙渗水的霉斑。
三百袋黍米堆成小山。
禁军扒开麻袋,每袋表层是新米,深处都混着霉变的灰黑菌块。
「好一招陈米裹毒!」
楚墨剑尖挑开角落竹筐,几十个空瓷瓶滚了出来,瓶底残存着灰白粉末。
沈若忽然抽动鼻翼。
酸腐气里混着一丝极淡的茉莉香。
沈若猛地掀开草席——
「咔嚓!」
席下暗格弹开,半截燃尽的茉莉线香躺在香灰里,余温烫手。
沈若踹翻药柜,数十味药材暴雨般倾泻在地。
沈若撕下袖口铺在案上,银针蘸着士兵呕出的黑血快速划出三道血痕:
「腐心草蚀肺腑,蚀骨藤烂筋脉,灰线蕈噬脑髓——三毒相生,解药相克!」
沈若抓起黄连砸进药臼,「要破此局,唯有用『冰魄蟾衣』压住灰线蕈阴毒,才能用寒星草解阳毒!」
楚墨捏碎了手中瓷瓶:「冰魄蟾衣只有北境火山冰洞能采…」
沈若出声:
「我有。」
沈若闭眼凝神,空间里紫木药柜轰然开启,冰雾缭绕的玉盒浮空而出。
就在沈若的指尖触及盒盖的刹那,冰盒猝不及防的裂纹密布!
「上次治疫全用尽了。」
冷汗滑过沈若煞白的脸,「最后一株,在太后宫里!」
宫门被楚墨一剑劈开时,满院茉莉香熏得人头晕。
太后攥着冰玉盒倒退三步,护甲几乎抠进盒缝里:「哀家头风发作离不得此物!皇帝要为贱民逼死嫡母吗?」
「您寝殿的茉莉香里掺了石菖蒲,正是灰线蕈的克星。」
沈若银针直指香炉,「您早知道会毒漫全城!」
太后喉头滚动,猛然扬手将玉盒砸向蟠龙柱!
「嗖!」
楚墨的剑鞘击飞玉盒。
沈若旋身接住的瞬间,太后袖中寒光乍现——
「噗嗤!」
淬毒的匕首捅进粮草官心口。
他凸着眼珠栽进香炉,烫红的炭火吞没了最后半句「刘尚书…」。
沈若站在煮沸的十口醋锅前,淡蓝药丸随蒸汽升腾凝聚。
禁军抬着昏死的百姓穿梭如蚁。
楚墨撕下龙袍下摆裹住孩子呕血的嘴。
「北城…北城有人抢粮!」
城墙传来的嘶吼淹没在雷声中。
沈若把最后一颗药塞进老妇嘴里,抬头正撞上楚墨染血的眼睛。
宫门方向火光冲天,爆裂声震得地皮发颤。
「硫磺味。」
楚墨的剑嗡鸣出鞘,「有人要烧太后灭口。」
沈若指尖捏起黏在药丸上的半片金箔——那是只有御用火药才用的压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