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礼堂的窗棂上,艾莉丝就已经站在了斯普劳特教授的办公室门口。她手里攥着一份羊皮纸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魔药材料——最上面用红墨水圈出来的正是“幼年期曼德拉草汁液”。
“教授?”她轻轻敲门,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我、我想申请一株曼德拉草幼苗……”
门吱呀一声开了,斯普劳特教授的发髻上还插着几根会发光的藤蔓,眼镜片上沾着新鲜的泥土。“哎呀,威尔斯小姐!”她惊喜地拍手,震落了一身草屑,“是为了你那篇《月光草与曼德拉草共生关系》的论文吗?”
“是的!”艾莉丝迅速点头,耳尖发烫,“我想观察它们在午夜时分的魔力波动……”
教授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午夜?”她突然压低声音,“该不会是想偷偷熬制什么……青春药剂吧?我上学时也干过这种事。”
“不!是、是为了研究它们的情绪反应……”
斯普劳特教授突然大笑,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一个用龙皮包裹的小花盆:“拿去吧!这是最温顺的一株,叫它‘小嗝嗝’就好——上次误伤费尔奇后,它似乎很愧疚,哭得整个温室都在震。”
艾莉丝接过花盆时,里面的小曼德拉草正蜷缩成一团,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它怯生生地探出一根根须,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指,然后立刻缩了回去,发出类似打嗝的啜泣声。
“谢谢教授!”艾莉丝把花盆塞进龙皮书包,转身时差点撞上塞德里克·迪戈里。他怀里抱着一大捆会发光的槲寄生,冲她眨了眨眼:“午夜实验?需要帮手吗?”
“不、不用了!”艾莉丝落荒而逃,背后传来斯普劳特教授爽朗的笑声:“年轻真好啊!”
宵禁钟声敲响时,艾莉丝蜷缩在厨房最角落的储物间里。家养小精灵们已经熄灭了炉火,只剩下几颗会发光的土豆在篮子里提供微弱的光源。她掏出领口里的蛇形吊坠——那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银色小蛇,眼睛是两粒会变色的月光石。
“巴希达,”她轻声呼唤,“我需要去地窖。”
吊坠突然变得滚烫,蛇眼迸发出翡翠般的光芒。储物间的石墙开始蠕动,砖块像流水般重新排列,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浮现出细密的蛇形纹路,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巴希达留给她的路标。
艾莉丝小心翼翼地踏上去,石阶立刻带着她缓缓下沉。墙壁上的藤蔓自动为她让路,有几根甚至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腕,她想起三年级那次夜游迷路,也是这条吊坠突然发光,墙壁上出现一道平平无奇的门,指引她找到了一条直达赫奇帕奇寝室的秘密通道。
艾莉丝踮起脚尖钻了进去。通道比她记忆中的还要狭窄,肩膀不时蹭到潮湿的苔藓。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抹跳动的火光。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储藏室的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暖黄的灯光。艾莉丝悄悄推开门缝,看到斯内普背对着她坐在工作台前。他的黑袍褪到腰间,露出绷带缠绕的左臂——绷带已经被某种黑色药液浸透,散发出苦涩的松木气味。
工作台上角落里堆积着着碎裂的坩埚残片,清理过的木质桌面边角被遗漏的地方依旧可以看被腐蚀的痕迹,斯内普用牙齿咬着绷带一端,右手艰难地试图重新包扎。每一次动作都让他紧绷的下颌线条更加明显,冷汗顺着苍白的脖颈滑进衬衫领口。
艾莉丝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那伤口从手腕一直蔓延到手肘,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紫黑色,像是被某种腐蚀性极强的魔药灼伤的。她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地窖里的气流突然改变了方向。
斯内普猛地转身,魔杖瞬间指向声源。当他看清是艾莉丝时,瞳孔骤然收缩:“你——”
“城堡的通道,”艾莉丝急忙举起蛇形吊坠,“巴希达开的……”
斯内普的表情像是同时吞下了十颗酸味爆爆糖。他刚要开口,门环小蛇萨拉脑袋转进室内发出尖锐的嘶鸣:“主人!是那个疯眼汉!他带着酒味和窥镜!\"
艾莉丝和斯内普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没有言语,没有手势——下一秒她已经抱起桌上的曼德拉草花盆,像只受惊的嗅嗅一样窜向卧室门。在她闪身进入的瞬间,斯内普的魔杖已经挥出一道银光:
(闭耳塞听!)
卧室门无声关闭,同时整个地窖的气流为之一变。窗户自动打开又关上,带走所有不属于这里的气息;工作台上的药剂瓶自动排列成完美阵列;连艾莉丝掉落的一根头发都化作青烟消散。
“西弗勒斯!”穆迪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石头,“听说你的坩埚炸了?需要傲罗帮忙调查吗?”
地窖里传来斯内普冰冷的回应:“不必。只是某个蠢学生送来的非洲树蛇毒液纯度不够。”
“真巧,”穆迪的木头假腿重重跺地,“我今天刚给六年级讲了如何辨别掺假的蛇毒……”
艾莉丝屏住呼吸,耳朵紧贴门板。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曼德拉草的叶片,小东西似乎感知到她的紧张,发出细微的、安慰般的咕噜声。
卧室里弥漫着苦艾和薄荷的气息,床头柜上摆着一本翻开的《高级解毒术》,书页间夹着几张羊皮纸——上面全是关于复方汤剂副作用的笔记。衣柜门微微敞开,露出几件叠得一丝不苟的黑袍,袖口都绣着细密的防护符文。
曼德拉草在她膝头轻轻摇晃。透过门缝,她听到穆迪刺耳的声音:
“听说你在研究新型解毒剂?正好,三强争霸赛需要医疗准备……”
“我的研究进度不劳费心。”斯内普的声音比地窖的墙壁还冷。
“是吗?”穆迪的木头假腿敲击着地面,“我注意到你的伤口很新鲜……炸坩埚?不像你的风格啊,西弗勒斯。”
艾莉丝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膝头的曼德拉草突然发出微弱的啜泣声,叶片上的闪电纹路开始发光。她连忙用手指轻抚它的叶片,同时另一只手握紧了蛇形吊坠——如果穆迪敢对斯内普不利,她不确定城堡会不会为她打开一条直达黑魔法防御教授喉咙的通道。
“你这地窖通风太差,”穆迪突然说,“墙都发霉了。”
斯内普的声音比她想象的还要镇定:“比起通风,我更关心某些人随身携带酒壶上课的师德问题。”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木头假腿的声音渐渐远去。艾莉丝数到一百才敢喘气,却发现曼德拉草的叶子已经变成了警戒的猩红色。
卧室门无声滑开,斯内普站在逆光里,黑袍边缘被壁炉的火光镀上一层金边。他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花盆上:“它感知到了什么?”
“复方汤剂,”艾莉丝轻声说,“小嗝嗝对黑魔法的反应特别敏感……”
斯内普的嘴角抽了抽:“小嗝嗝?”
“斯普劳特教授取的名字!”艾莉丝的脸突然红了,“先、先处理您的伤……”
当她小心翼翼地解开染血的绷带时,发现伤口深处竟然闪烁着诡异的绿光——就像被诅咒的金属在黑暗中发出的冷焰。
斯内普的目光落在吊坠上面又移开:“看来二年级的礼物比我想象的更有价值。”
“您早就知道这条通道?”
“我猜到城堡会给你某种特权,”斯内普卷起染血的绷带,“但没想到是萨拉把入口开在我的储藏室。”他的嘴角抽了抽,“下次,走正门。”
艾莉丝看着他重新包扎伤口时隐忍的表情,突然说道:“曼德拉草汁要配合月光草花粉使用,否则会延缓愈合。”她指了指叶片上的闪电纹路,“这株是变异品种,它的汁液能中和黑魔法腐蚀。”
斯内普挑眉:”《草药学期刊》没提过这种特性。”
“因为是我发现的,”艾莉丝轻轻掰下一小片银色叶子,“昨晚巴希达、我是说,城堡藤蔓……告诉我的。”
斯内普没有回答。但当他用未受伤的手递来一瓶翠绿色药剂时,艾莉丝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微微发抖——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永远镇定的魔药大师,露出近乎人类般的脆弱。
当银色的汁液滴在伤口上时,斯内普的手臂明显放松了些。艾莉丝假装没注意到他瞬间舒缓的眉头,只是专注地将剩余的叶子压进一瓶新熬制的药膏里。
月光从高处的窄窗洒进来,给地窖镀上一层水银般的冷光。两个人都没再提起穆迪的来访,也没讨论斯内普为什么会炸坩埚。有些默契,就像曼德拉草叶片的纹路,不需要解释也能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