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二 章 九幽冥火焚情骨!双生宿命对决夜启
云酥踮着脚尖在檀木书架间穿梭,裙裾扫过积着千年尘埃的《四海龙族谱》。
指尖堪堪碰到那本靛蓝封皮的典籍时,忽然被夜沉渊从身后圈进怀里。
\"非要踩着本座的肩膀才肯下来?\"
夜沉渊的龙息拂过她耳垂,惊得云酥差点打翻书架上的鲛珠灯。
那盏以东海明珠为芯的仙灯晃了晃,在斑驳墙面上投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云酥正要反驳,忽然瞥见角落腾起诡异的青烟。
月老撅着屁股跪在八卦炉前,红裤衩上\"天下第一媒\"的金线刺绣正随着他烧书的动作一颤一颤。
\"您把三生石水浇在姻缘簿上?\"
云酥夺过泛着焦痕的书册时,琉璃窗外的流云突然凝滞。
书页间飘落的灰烬竟在半空组成卦象,她分明看见自己与夜沉渊的名字被血色红线缠成死结。
夜沉渊的玄铁指套勾住一缕灰烟,那烟尘立刻化作司命星君的笔迹:\"第九世,诛仙台畔,魂飞魄......\"
最后的\"散\"字被月老慌乱中打翻的琼浆酒液晕开,在青玉地砖上蜿蜒成蛇形的痕迹。
\"不过是司命喝多了百花酿......\"
月老扶正歪斜的假发套,袖中却突然掉出半截断裂的红线。
云酥认得那线头缠绕的星辉——正是三百年前她在天河畔为夜沉渊系上的同心结。
藏书阁外传来仙鹤清唳,一阵罡风掀开雕花木窗。
云酥眼睁睁看着月老的红裤衩被鹤喙叼走,那抹艳红掠过蟠桃园时,满树桃花竟瞬间凋零。
夜沉渊的龙鳞剑尚未出鞘,整座藏书阁突然开始扭曲,书架上的古籍自动翻页,无数金色篆文漂浮空中,组成他们从未见过的命格批注。
\"有人篡改了轮回盘!\"
云酥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
她看见自己第八世咽气时,夜沉渊将孟婆汤碗摔在忘川河边,暗红血液顺着指缝滴入轮回井,在井水表面绘出逆天改命的禁咒。
夜沉渊突然掐诀定住四散的灰烬,那些承载着的碎片在他掌心重组。
当看清最新显现的文字时,他鎏金瞳孔猛地收缩——
云酥在卦盘裂痕中看见倒影——竟是夜沉渊在忘川河底为她刻下的往生咒,每道咒文都裹着三百年前的血。
这次命劫的日期,竟与魔界至尊冲破封印的时辰完全重合。
夜沉渊的指尖在青玉地砖上叩出清脆声响,那些凝固在空中的灰烬突然簌簌颤动。
云酥望着悬浮在八卦炉上的姻缘簿残页,忽然发现那些焦痕正渗出暗红血珠。
\"当心!\"
月老甩出的拂尘缠住云酥脚踝时,一滴血珠正巧落在她眉心。
藏书阁穹顶的二十八星宿图骤然亮起,青龙星宿的位置赫然显现裂痕。
夜沉渊的龙角不受控地显形,玄色衣袍上银线绣的云纹竟开始逆向流动。
云酥的识海里突然炸开无数画面:第七世她穿着嫁衣坠落诛仙台时,夜沉渊徒手抓住捆仙锁,掌心被灼出森森白骨;
第三世他们在昆仑虚采药,暴雨中躲进的山洞石壁上刻着与此刻空中相同的血色卦象;
最清晰的却是前世临别时,夜沉渊将半块龙鳞塞进她手里说:\"下次换你来找我。\"
\"别碰那些血!\"
夜沉渊的警告迟了半拍。
云酥的广袖拂过悬浮的残页,整座藏书阁突然响起锁链拖地的哗啦声。
书架间游走出七条泛着幽蓝荧光的因果链,每条锁链尽头都拴着本泛黄的古籍——正是他们前七世的情劫记录。
月老的红裤衩突然从窗外飞进来,不偏不倚罩在司命星君的青铜笔洗上。
原本平静的洗笔池顿时沸腾,池水倒映出的画面让三人同时僵住——
云酥站在诛仙台边缘,手中碎月簪刺入的竟是夜沉渊的心口。
\"这是往生镜倒影的真实结局。\"
沙哑的声音从梁上传来。
黑衣仙人倒挂在姻缘树藤蔓间,面具上的饕餮纹正贪婪地吞噬着四周光晕,
\"可怜的小龙君,你以为兑水的孟婆汤能骗过天道?每篡改一次轮回,她命盘里的煞气就重三分。\"
夜沉渊的龙鳞剑发出嗡鸣,剑身浮现的却不是往日的银辉,而是裹着黑雾的暗红。
云酥突然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额间堕仙纹竟与黑衣人腰间的玉珏产生共鸣。
当啷一声,那枚刻着魔界图腾的玉珏落地碎裂,露出里面封印的千机引——正是改写姻缘簿的罪魁祸首。
桃花瘴气突然从地缝喷涌而出,被血珠浸染的灰烬化作无数利刃。
云酥本能地结出防御结界,却见夜沉渊徒手抓住最锋利的碎片。
暗金血液顺着指缝滴落,那些血色卦象突然开始重组,拼凑出截然不同的命格批注:破军入夫妻宫,红鸾星动,九死一生处方见月明。
黑衣人发出夜枭般的笑声:\"好个痴情种,竟用本命精血强行改卦...\"
话音未落,月老的红裤衩突然暴涨三丈,将黑衣人兜头罩住。
那抹艳红布料上\"天下第一媒\"的金线刺绣竟化作捆仙索,将挣扎的黑影缠成粽子。
\"快看洗笔池!\"
月老突然惊呼。
池中倒影已然变幻:仍是诛仙台,却是云酥用碎月簪挑断了自己脚踝的因果链。
夜沉渊的龙鳞剑贯穿黑衣人胸膛,剑尖挑着的千机引正在晨曦中灰飞烟灭。
桃花瘴气在藏书阁内翻涌,被红裤衩裹成粽子的黑衣人发出闷哼。
云酥盯着洗笔池里变幻的倒影,碎月簪尖端还沾着夜沉渊本命精血的荧光。
她忽然觉得发间玉簪滚烫似火,前世记忆如决堤的弱水,冲得识海阵阵发疼。
\"别看。\"
夜沉渊的手掌覆上她双眼,龙鳞纹路在皮肤下游走,\"司命写的戏本子,十句有九句半掺水。\"
月老正撅着屁股往青铜笔洗里倒合欢酒,池中画面顿时泛起粉红泡泡:\"老夫用千年桃花酿做引,倒要看看哪个龟孙敢乱牵红线......哎呦!\"
红裤衩突然剧烈扭动,金线刺绣迸出火花。
黑衣人腰间的玉珏碎片腾空而起,在瘴气中拼凑成半面昆仑镜。
镜中映出的根本不是诛仙台,而是三十三重天外的归墟海眼——封印魔尊的九幽玄铁链,已然断了两根。
\"原来千机引是幌子。\"
夜沉渊剑尖挑起一块镜片,上面密布的血丝竟与云酥额间堕仙纹如出一辙,\"有人用九世情劫作饵,想钓的是归墟底下的东西。\"
云酥突然按住心口,碎月簪自发飞出,在虚空划出北斗阵图。
七颗星子坠落处,地砖轰然开裂,露出藏书阁尘封千年的地宫。
腐朽的青铜门缓缓开启,门环上蟠螭纹的眼睛突然转动,直勾勾盯着夜沉渊流血的掌心。
\"别进去!\"
月老甩出的红线缠住云酥脚踝,\"那是初代月老葬情冢,进去的仙侣没有一对能......\"
话音未落,红裤衩突然膨胀成红云,卷着三人冲进地宫。
黑衣人被裹在布料里发出惨叫,金线刺绣勒进皮肉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夜沉渊在疾风中把云酥护在怀里,龙角撞碎坠落的钟乳石,溅起的星火照亮墙壁上诡异的壁画。
第一幅画着龙凤烛台倾倒,第二幅是月老剪断自己脚踝红线,第三幅......
云酥的指尖刚触到斑驳颜料,整面墙突然活了过来。
画中披着嫁衣的女子转过头,眉心堕仙纹猩红如血——分明是她第八世殒身时的模样。
\"情劫录在共鸣。\"
夜沉渊割破指尖,将血珠弹向壁画。
血滴融入画中女子额间刹那,地宫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十八尊执念化成的石像睁眼,手中法器全部指向云酥。
黑衣人突然挣破红裤衩,半张面具碎裂,露出与夜沉渊七分相似的面容:\"好弟弟,没想到吧?当年你用逆鳞替她挡天劫时,就该料到有今日。\"
云酥的簪尖触及石化的刹那,夜沉渊体内残留的魔尊元神突然暴走,九幽冥火顺着簪身反噬云酥眉心堕仙纹。
簪身浮现的却不是记忆中的弱水纹,而是魔界独有的九转轮回印。
地宫穹顶开始坠落红莲业火,每团火焰里都裹着个哭泣的婴灵——
那是他们前八世未能出生的孩子。
\"用碎月簪刺他灵台!\"
月老的红裤衩突然化作盾牌挡住业火,\"那簪子是初代月老的情骨所化,专克......哎呦喂!\"
夜沉渊的龙鳞剑已贯穿黑衣人胸膛,剑身却传来虚空触感。
无数情丝从伤口涌出,在地面织成血色姻缘簿。
云酥看到最新浮现的字迹浑身发冷:第九劫,断情绝爱者,方得永生。
碎月簪突然脱手飞出,在虚空划出银河。
星光坠落处,黑衣人破碎的魂魄竟凝聚成夜沉渊的模样。
两个同样身着玄衣的身影凌空对峙,连额角龙纹都分毫不差。
\"你每改一次命,就分出一缕恶魄。\"
假夜沉渊指尖缠绕着因果链,\"如今这第九世,你猜是她先灰飞烟灭,还是你先被反噬吞没?\"
真夜沉渊突然轻笑,抬手扯断腕上红线。
三百年前夜沉渊剜出半颗龙心镇压归墟时,善念化身在血泊中呢喃:\"你救苍生,却弃我如敝履。\"
她扯开他衣襟,咒文缝隙里竟嵌着三百年前的婚帖残片——\"愿卿永堕轮回,换吾世世安康\"。
云酥心口骤痛,看着那些承载八世记忆的星光尽数没入他掌心。
地宫开始坍塌,黑衣人发出不甘的嘶吼,石像都跟着一起塌了。
\"你疯了?!\"
月老揪着烧焦的胡子跳脚,\"抽离情丝等同自毁仙根!\"
夜沉渊鎏金瞳孔已变成竖瞳,伸手接住坠落的云酥时,尾指开始石化:\"第九世我不要了。
\"他低头吻住她眉心堕仙纹,\"我们去第十世。\"
碎月簪插进地脉的刹那,归墟海眼掀起万丈狂澜。
云酥看着夜沉渊逐渐石化的手臂,忽然咬破舌尖,将精血涂在簪身九转轮回印上。
前世在弱水河底淬炼魂石的记忆汹涌而来——
那簪尖闪烁的幽蓝光芒,分明是初代月老沉入归墟时眼角凝成的情泪。
\"你早知这是情骨所化?\"
她颤声问夜沉渊,簪柄传来的脉动与心跳渐渐同频。
地宫四壁的壁画开始剥落,露出埋藏万年的青铜卦盘。
石像们一起转向和卦心相同的方向,手中法器射出金光,将两人笼罩在命格星图之中。
夜沉渊指尖抚过她眉间堕仙纹,裂纹中渗出鎏金血液:\"第八世你替我挡天劫时,这纹路便生了根。\"
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嵌着半块碎月簪的残片,
\"魔尊当年剖走的不是我的逆鳞,是刻着你生辰的魂石。\"
云酥的识海轰然炸开。
记忆如镜片重组,她看见自己身着战甲立于弱水之滨,手中焚天戟挑着的正是夜沉渊染血的玄衣。
原来堕仙纹并非诅咒,而是战神堕魔时亲手刻下的封印——为了锁住体内半缕魔尊元神。
\"好一对痴儿。\"
地宫穹顶传来闷雷般的笑声,黑衣人残魂吸附在卦盘中央,渐渐凝成实体。
这次他未戴面具,与夜沉渊一模一样的脸上爬满血色咒文,\"兄长,你以为将半颗龙心换成魂石,就能瞒过天道?\"
夜沉渊的龙鳞剑突然悲鸣,剑身浮现出云酥从未见过的铭文——
\"以吾龙骨为契,镇汝魂石千年\"。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那些孟婆汤兑的水,是夜沉渊每日从心头取的血。
\"第十世我不要了。\"
夜沉渊突然捏碎龙角,金粉洒在卦盘上。
整个归墟开始震颤,海眼喷出的不再是弱水,而是裹着桃花的姻缘红绳,
\"用九世情劫炼化的红鸾星,够炸穿归墟十八次。\"
黑衣人脸色骤变,转身欲逃却被红裤衩当头罩住。
那抹艳红布料吸饱了卦盘金光,竟化作上古婚书。
云酥福至心灵,将碎月簪往地脉深处一送,簪身九转轮回印与婚书朱砂印契合成阵。
\"以三生石为聘,弱水为媒,请天地证此心——\"
夜沉渊的誓言引动九霄惊雷,石化顺着脖颈蔓延至下颌,
\"纵使永世堕轮回,不悔与卿......\"
\"你休想!\"
云酥一簪刺穿自己掌心,魂血浸透的堕仙纹浮空而起,与夜沉渊心口残片拼成完整星图。
魔尊的咆哮声中,十八尊石像轰然跪地,青铜卦盘寸寸龟裂,溢出万道霞光。
红裤衩在飓风中暴涨,裹着两人撞破地宫穹顶。
云酥在刺目光芒中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第一世她追着龙尾跑时,夜沉渊悄悄把逆鳞磨成护心镜;
第五世她误饮毒酒,是他在忘川河熬干半身龙血换回解药;
第九世雷劫降临时,那柄横空出现的碎月簪,原是他剜出情骨所铸......
\"你总说我爱逞强。\"
夜沉渊完全石化的前一瞬,带血的唇印在她眉心,他石化已至脖颈,却故意让锁骨处的堕仙纹蹭过她指尖:\"等你看清这纹路里藏的弱水红莲,再问值不值得。\"
地脉深处传来琉璃破碎的清音。
碎月簪应声而断,封印万年的情骨归位。
云酥额间堕仙纹寸寸剥落,露出底下真正的战神金印。
归墟海眼喷出七彩虹桥,被红鸾星照亮的苍穹落下花雨,每一瓣都是月老连夜赶制的婚帖。
三个月后,司命星君抱着新编的姻缘簿蹲在蟠桃树下哭嚎:\"第九世命劫改成合卺劫就算了,凭什么让我给红裤衩当证婚人?\"
树梢上飘下一角红衣,金线绣的\"天下第一媒\"正缠着夜沉渊的剑穗打蝴蝶结。
云酥咬着偷来的仙桃轻笑:\"谁让您当初给魔尊写'情深不寿'的判词?\"
弱水河畔,初代月老的墓碑旁新立了块青石。
上书:
\"第十世,炊烟袅袅,犬吠哞哞,藕臂玉足,锦被红浪。\"
落款处,两道剑气刻就的名字在霞光中若隐若现,恰似当年藏书阁里交叠的身影。
瑶池水面飘着七十九床鸳鸯被的时候,司命星君的酒终于醒了。
这位掌管命簿的上仙提着朱笔追了月老三座仙山,最后被自家坐骑麒麟叼着后领拖回星宫—
—起因是那件会自己牵红线的红裤衩,昨夜给司命的玉枕塞了十二位仙娥的画像。
\"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司命把画像拍在琉璃案上,惊得砚台里的三生墨溅出几滴。
墨汁在云母屏风上晕开,竟显出夜沉渊在弱水河畔教云酥烤鱼的画面。
鱼尾巴焦黑卷曲的模样,与三百年前那场轰动仙界的食物中毒事件如出一辙。
此刻罪魁祸首正躺在蟠桃树的虬枝上打盹。
红裤衩像片晚霞盖在云酥膝头,金线刺绣的\"天下第一媒\"随着呼吸起伏,时不时蹦出颗爱心状的灵气泡泡。
夜沉渊倚在树下雕琢玉簪,龙鳞刻刀划过魂石时溅起的星火,惊得路过的小仙童捂住了怀里的姻缘糖。
\"你确定要拿这个当聘礼?\"
云酥翻身时差点压到偷酒喝的仙鹤,\"上次送我碎月簪,害得食神追着要簪子上的弱水珠当调料。\"
夜沉渊指尖翻转,玉簪突然化作青鸾佩:\"那换成能召唤二十八星宿的......\"
话音未落,瑶池方向突然传来巨响。
九重天水幕结界破开缺口,数百条锦鲤乘着浪头跃上云端,每条鱼嘴里都衔着张烫金婚帖。
月老踩着被水泡胀的红线跌跌撞撞跑来,假发套上还挂着只挥舞钳子的横公鱼。
\"快拦住那些请柬!\"
月老的拂尘缠住了夜沉渊的剑穗,\"红裤衩昨夜溜去月宫,给玉兔和哮天犬牵了红线!\"
云酥差点从树上栽下来。
她揪住试图逃跑的红裤衩一角,发现布料内侧不知何时绣满了名字:北斗星君与扫把星、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与瑶池金莲、甚至还有司命星君与他的笔洗......
仙界霎时鸡飞狗跳。
雷公电母的霹雳追着四处乱窜的鸳鸯被。
财神爷的元宝砸碎了七仙女织就的晚霞。
最惨的是二郎神,此刻正举着三尖两刃刀与自家哮天犬对峙—
那狗子头顶飘着朵桃花,正冲西海龙王三太子摇尾巴。
夜沉渊捏诀定住漫天飞舞的婚帖时,云酥已经骑着仙鹤杀到广寒宫。
吴刚举着斧头欲哭无泪:月桂树上缠满红线,每片叶子都刻着\"百年好合\"。
玉兔叼着根胡萝卜蹦到云酥肩头,红眼睛忽闪忽闪地映出诡异纹路——竟是微缩版的堕仙纹。
\"事情不对。\"
随后赶来的夜沉渊握住云酥手腕,\"这些红线在吸食仙气。\"
仿佛印证他的话,被缠住的月桂突然急速枯萎。
树皮剥落处露出森森白骨,树心赫然封着块血色玉珏——
与当初黑衣人的信物一模一样。
红裤衩突然挣脱云酥的手,暴涨成天幕罩住整座广寒宫,金线刺绣化作梵文锁链,将蠢蠢欲动的玉珏层层束缚。
嫦娥的霓裳羽衣扫过冰阶,怀中玉兔突然口吐人言:\"第十世刚开始就等不及了?\"
那声音雌雄莫辨,带着冰川碰撞的脆响,\"你们当真以为,归墟海眼的封印能困住尊上永生永世?\"
夜沉渊的龙鳞剑还未出鞘,整个月宫突然颠倒。
玉杵捣药声化作催命梵音,云酥额间堕仙纹灼如烙铁。
她看见幻象中的自己身着玄甲,手握的却不是碎月簪,而是魔尊的焚天戟。
\"小心!\"
夜沉渊揽着她旋身避开地裂,广寒宫的地砖下伸出无数苍白手臂。
那些手上戴着熟悉的物件:司命的朱笔、月老的拂尘、甚至还有夜沉渊三百年前遗失的逆鳞甲。
红裤衩在虚空撕开裂缝,将两人卷入时空乱流。
混沌中云酥听见夜沉渊的心跳声,混着句被罡风吹散的叹息:\"这次换你忘记我了...
云酥在药香中醒来时,额间贴着片桃花瓣。
鹅毛大雪雪纷飞。
她试着调动仙力,发现灵台空荡如洗,腕上却多了串嵌着龙鳞的珊瑚珠。
\"姑娘醒了?\"
青衣药童捧着汤药进来,发间别着根眼熟的玉簪,\"今早有位公子送您来医馆,说是从雪狼口中......\"
云酥突然抓住药童手腕。
那玉簪末端刻着微不可察的星图,正是夜沉渊的手法。
记忆如潮水回涌:颠倒的月宫、血色玉珏、还有时空乱流中他逐渐透明的身影。
冲出门的瞬间,漫天飞雪化作桃瓣。
长街尽头的茶楼上,说书人正讲到精彩处:\"且说那魔尊被封印前,将半缕元神化作千机引,专寻命带堕仙纹之人......\"
茶楼角落坐着个戴斗笠的白衣人。
云酥拾级而上时,那人正在茶汤里养一尾锦鲤。
鲤鱼额间红痕与她如出一辙,尾鳍摆动间搅起前世光影。
\"第十世的茶,要苦三分。\"
白衣人推来青瓷盏,袖口龙纹若隐若现。
云酥握住他欲收的手,指尖触到石化的纹路。
茶汤映出幻境:夜沉渊在时空乱流中剖出半颗龙心,将她的记忆与仙力封进珊瑚珠。
红裤衩裹着两人坠入轮回井时,血色玉珏正巧嵌进井沿的封印阵眼。
\"归墟的裂痕在扩大。\"
夜沉渊的斗笠被风吹落,露出布满裂纹的龙角,\"魔尊的元神正在重组,这次他选中的宿主是......\"
街市突然喧哗。
云酥转头望去,见说书人手中的醒木化作血色玉如意。
原本听书的百姓们眼神空洞,额间皆浮现堕仙纹。
茶楼开始扭曲,青瓦变作森森白骨,柜台上的算盘珠竟是串迷你骷髅头。
夜沉渊的龙鳞剑出鞘刹那,整座城镇如镜面破碎。
他们站在弱水河畔的礁石上,对岸魔气冲天。
红裤衩从云酥袖中飞出,这次没入弱水竟未沉没,反而铺成通往魔界的虹桥。
\"跟紧我。\"
夜沉渊将珊瑚珠按进她掌心,\"这次无论看到什么,别松开手。\"
弱水下的景象令人窒息。
无数被吞噬的魂魄凝成云酥的模样,举着各世殒身时的凶器。
第八世的嫁衣新娘捧来毒酒,第三世的采药女握着淬毒银针,最可怕的是第一世的小仙子,笑嘻嘻递来沾血的柱子。
夜沉渊的石化已蔓延到脖颈,仍挥剑斩碎幻象。
当最后个幻影消散时,他们站在了魔尊的祭坛上。
九幽玄铁链悬着的不是魔尊,而是个与夜沉渊容貌相同的男子,胸口插着碎月簪。
\"好兄长,你终于来了。\"
男子睁开与黑衣人如出一辙的眼睛,\"当年你把我元神封进归墟时,可曾想过这具身体会孕育出新的魔尊?\"
云酥的珊瑚珠突然发烫,记忆如烟花炸开。
她看见万年前神魔大战,夜沉渊亲手将双生弟弟的魂魄镇压,自己则代其受天罚,在轮回井中煎熬十世。
那些所谓的情劫,不过是天道对包庇之罪的惩戒。
魔尊抬手轻挥,夜沉渊瞬间石化至胸口。
云酥额间堕仙纹迸出血光,若水河底冲出万千魂灵。
她摘下珊瑚珠捏碎,记忆与仙力回归时,碎月簪也恢复了本来面目——竟是初代月老抽出的情骨。
\"第十世,我不要你独自承受。\"
云酥将碎月簪刺入心口,情骨与魂石共鸣,弱水竟开遍红莲。
夜沉渊身上的石化寸寸剥落,龙鳞剑吸收红莲业火,化作斩魔戟。
魔尊的笑声戛然而止。
红裤衩从天而降,这次裹住的是整个祭坛。
金线刺绣渗入九幽玄铁链,将魔尊元神重新封印。
云酥在消散前看见夜沉渊撕裂时空,用最后仙力将她送回第十世开端。
蟠桃树下,红裤衩蔫巴巴地盖着本新姻缘簿。
云酥腕间珊瑚珠完好如初,只是多了道龙纹。
夜沉渊从身后拥住她时,指间缠绕的红线闪着奇异金芒。
\"第十世刚开始。\"
他咬住她耳尖轻笑,\"月老说,这次的红线掺了弱水红莲。\"
瑶池方向又传来司命星君的咆哮,大约是红裤衩给砚台和毛笔牵了红线。
云酥望着掌心若隐若现的堕仙纹,突然觉得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再续十世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