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丙见问,想了想回答道:“我一直在王将军帐下,一直到他班师回朝,遣散了文书。”
佝偻着背,又低着头,说不出的渺小卑微。
束锦看了,只当是他这些年过的很不好,便十分感慨,又絮絮叨叨,跟他说些当年的事,王将军如何打的漂亮仗,敌国如何拜服,边疆的风沙如何大,等等等。
那刘丙只是唯唯诺诺,束锦说到无话可说,心想两人不能就这样干坐着啊,便渐渐起身。
刘丙噌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说道:“先生,夜深了,小的告辞!”
束锦又羞愧起来,自己想送客的心思被对方知晓了。见客人要走,束锦就将各色吃食装了些,送与刘丙。
将刘丙送门口,正在拜别,忽见那边一个人走出房门,与人道别,正往自己这边来,口中已经高呼:“束老先生。”
束锦借着灯光一看,是仝大人。
因为同在王怒手下当过差,束锦说道:“仝大人,这是刘丙,原来我手下的文书,您见过的。”
仝大人看了一眼刘丙:“年深日久,我这年纪大了,见谅见谅!”那刘丙已畏畏缩缩,告辞而去。
束锦把仝大人请进屋内,说了些当年同在边疆之事。仝大人十分健谈,又有意奉承,想通过束锦与三位公子拉上关系,因而话里话外的探寻三位公子的身份。
束锦心中起了疑心,便只是随意糊弄几句。那仝大人攀龙附凤之心,被束锦看了个透彻。
此时金二爷的房内却是热闹极了,这金二爷在江湖上极有人缘,他是前年比武大会上的第七名,虽排名靠后,却爱结交朋友,侠心义胆,备受人们尊敬。
因此这些江湖人士都聚在他的屋子里,喝酒下棋,推牌九掷色子。只有梵莲花嫌弃空气污浊不肯在这里,已回自己房内去了。其中一个人问道:“这事是不是狂沙干的?”
另一人说道:“不是,狂沙若想杀人,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对手!”
有人心有余悸:“他,就是一杀人狂魔!”
众人想起此前的惨案,比武大会上的第一名至第六名都被狂沙杀了,没有任何理由。
几名义侠商议给朋友报仇,一起去找狂沙,即使设了埋伏,还是被狂沙反杀了。金二爷和排名第八的刘三剑,以及武艺超群的梵莲花、谢不中等人,想再次设局诱杀狂沙,谁知他竟然不见了踪影,两三年未在露面。
窗外,仆从打着灯笼,引着仝大人前行:“大人注意脚下。”
仝大人从束锦那里拜别,走到这厢,从窗外看见屋里如此热闹,拱手向大家作揖,众人纷纷还礼,邀请仝大人进去坐坐。
仝大人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他虽出身行伍,原是王怒手下一名小将,然而生的却不粗俗,反而有一种书卷气息,在众武士中尤为明显。
金二爷爱才,说道:“大人请坐!”
仝大人道:“多谢!”
众人玩筛子玩的不亦乐乎,想拉仝大人一起玩。
仝大人说道:“鄙人年轻时也爱这个,如今有了年纪,把这些倒都丢下了。”
刘三剑笑眯眯道:“那会路过,看到仝大人在屋内练字?!”
仝大人道:“粗人一个,许久不写,都不会拿笔了。”
仝大人有心与金二爷这样的佼佼者交朋友,然而又嫌弃一些不入流的绿林人会降低他的身份,因此坐了一坐,便告辞而去。
刘三剑慵懒的躺在一张贵妃椅上,这是他特地向山庄的下人要的,舒舒服服的躺着,一边拈起旁边的竹篓里装着的箭,瞄准了墙边的一尊壶,一支一支的投于壶中。
刘三剑脚下趴着一只乖巧的狗,小小个头的长毛狮子狗,是金二爷随身带来的,因怕它乱跑误食了曼陀罗,因此金二爷便不许它出门,只让它在眼皮子底下活动。
谢不中则搬了一张凳子,板板正正地坐在刘三剑旁边,和狮子狗一起看他投壶。屋里人甚多,走来走去,因此刘三剑投出去的剑时不时的就就被人给挡掉了。
刘三剑也不恼,谢不中也不急,两人你投我看,比掷骰子的还要玩的开心。刘三剑又教狮子狗取箭,狮子狗乖巧地穿梭在人们腿下,把箭一根一根的叼回来。
瞌睡虫玩了几盘掷骰子的游戏,赚了个盆满钵满,他一把将银两都薅入怀中,然后沾着口水去点银票。有人起哄道:“瞌睡虫,你这手速,是不是偷东西都不会被发现啊?”
瞌睡虫白了他一样:“我呸,我堂堂第一戏法师,我用得着去偷东西吗?倒是你,死穷鬼,你还欠我三两银子呢,拿来吧你!”说完劈手扒开那人衣衫,从内兜里掏出银两来。
众人大笑:“你不是说你是第一剑客吗?怎么变成第一戏法师了?”
瞌睡虫见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改口:“我, 两个都第一,不行吗?第一戏法是我,江湖第一剑客也是我!”
忽然,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人们都看向门口,瞌睡虫也朝门口看去,只见狂沙正双手抱在胸前,夹着个长布条包着的东西站在门外。瞌睡虫连忙改口道:“不不不那个......第一戏法师!......戏法师......”。
离的近了,瞌睡虫才发现狂沙的纽扣似乎是镂金的,配着那一身锦衣,一只展开尾羽的大孔雀似的,像是在炫耀夺人性命抢来的金钱。
狂沙并不看人,直接走了进来。众人哪里还有心思打趣瞌睡虫,都吓的连忙朝后退,然而大家的武器都堆在一处,此刻拿无可拿。只有金二爷的大刀在身边,双手去摸大刀,又陡然发现这屋内根本舞不动大刀。
狮子狗似乎是察觉到了主人的异样,它一下子跳到狂沙面前,朝着狂沙狂吠起来。小小的身躯爆发出巨大的吠叫声。
众人头上炸出冷汗来,个个惊恐的盯着狂沙。刘三剑连忙将狮子狗抱回来,拍了拍狮子狗的小脑袋,安抚它,又把它抱在怀里。
狂沙并不在意气氛的紧张,他走到桌边,嘭的一下,拍下一大锭银子说道:“我买大!”原来掷骰子的几个人吓的脸都抽搐了,只能硬着头皮上来玩。有胆小的,都偷偷趁着要茶要水上茅房的功夫溜了。
溜出来的人如同得了命般的后怕不止,三五个一起,相互照应着往住处走。
天上一轮圆月把大地照的雪亮,庄园内树木茂盛,山石巨多,又被月光照出许多摇曳的暗影来。几个人正大步向前,有人埋怨道:“晦气,晦气,我今天一直输,刚赢了两把,这倒霉催的就来了。”
另一人说道:“我看他来者不善,金二爷怕是要遭殃!”
正埋怨着,忽然有人指着前面:“那,那是什么东西?”
只见一坨黑色的东西拦住众人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