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浓郁血腥气的山风,如同剃刀般刮过裸露的皮肤。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隐约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兽吼。白雨妍、老K和昏迷的诛星,如同悬挂在蛛丝上的蝼蚁,命悬一线。
“老K!撑住!”白雨妍的声音在狂风中破碎,她死死抓住绳索,双脚蹬在湿滑的岩壁上,努力稳住身形。腰侧的伤口在剧烈摩擦下再次崩裂,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咬紧牙关,将全部力量灌注在手臂上。
老K的状况更糟。他独臂承担着诛星和自己两个人的重量,绳索深深勒进肩膀的皮肉里,鲜血浸透了衣服。下方的深渊仿佛张开了巨口,死亡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我…我快…不行了…”老K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嘶哑,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绳索在岩石边缘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碎石簌簌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直昏迷的诛星,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一震!紧贴着他胸口的玉髓,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濒临绝境的意志,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白光!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磅礴浩大的生机和安抚之力,瞬间笼罩了三人!
奇迹发生了!
老K只觉一股暖流从玉髓传来,顺着绳索涌入他几乎痉挛的手臂!那濒临崩溃的力气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源泉,手臂的颤抖奇迹般地停止了!一股坚韧的力量支撑住了他!
“艹!神了!”老K狂喜,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爆发出最后的潜力,借着这股暖流的支撑,猛地向上一荡!
白雨妍也感到一股暖意驱散了腰侧的阴寒剧痛,精神为之一振!她配合着老K的动作,奋力向上攀爬!
三人合力,终于在绳索彻底磨断前,艰难地爬上了那道狭窄的岩缝平台!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如同离水的鱼,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诛星依旧昏迷,但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丝,胸口的玉髓光芒缓缓收敛,温润依旧。
“这…这是什么地方?”老K惊魂未定地打量着四周。
平台位于一道巨大山体裂缝的深处,前方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倾斜向上的天然石洞。洞壁潮湿,布满滑腻的苔藓,空气异常阴冷,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硫磺、血腥和古老尘埃的奇异气味。最令人心悸的是,那股从进入九嶷山就感受到的、源自大地深处的庞大阴煞之力,在这里变得异常清晰和浓郁,如同实质的潮汐,一波波涌来,源头就在石洞深处!
“地图指向的核心…就在里面。”白雨妍挣扎着坐起,拿出那块从悬棺拓下的地图残片(她之前用防水纸和特殊药水拓印了关键部分),对比着眼前幽深的石洞,眼神凝重。“‘枭’…恐怕已经到了!”
就在这时,石洞深处,隐隐传来一阵沉闷、如同战鼓擂动般的“咚…咚…咚…”声!伴随着这声音,整个山体都在微微震动!一股更加暴戾、贪婪、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恐怖意志,如同苏醒的远古巨兽,穿透石壁,狠狠冲击着三人的心神!
“仪式…开始了!”诛星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睛!虽然依旧虚弱,但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他感应到了!那洞窟深处,正进行着某种亵渎天地、沟通九幽的恐怖仪式!源头,正是那“枭”的本体和阴阳符灰烬!
“走!”白雨妍当机立断,撕下最后一点干净的衣物,死死扎紧腰侧崩裂的伤口,拄着登山杖艰难站起。“老K,扶好诛星!无论里面是什么,必须阻止它!”
老K看着诛星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火焰,又看看白雨妍决绝的眼神,狠狠抹了把脸:“妈的!干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希望下辈子投胎别这么刺激了!”他再次扛起诛星,三人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那条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幽深石洞。
石洞曲折向上,坡度陡峭。空气越来越稀薄,阴寒的气息却越来越重,刺入骨髓。洞壁上开始出现人工开凿的痕迹,古老的石阶布满裂痕。更诡异的是,两侧石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如同天然形成的孔洞,孔洞深处漆黑一片,散发着浓郁的腥臊气味,隐隐有粗重的喘息声传出!
“这…这洞里住着东西?”老K头皮发麻,端着仅剩的“强效朱砂震撼弹”,手指扣在扳机上。
“小心…”白雨妍话音未落!
“吼——!!!”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暴戾凶煞之气的咆哮,猛地从前方一个巨大的孔洞中炸响!伴随着腥风扑面,一道庞大的、快如闪电的黑影,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悍然扑出!直取最前面的白雨妍!
白雨妍瞳孔骤缩!生死关头,她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本能!没有试图硬撼,而是身体猛地向后一仰,一个标准的战术规避动作,同时手中的登山杖狠狠戳向地面,身体借力向侧面翻滚!
嗤啦!
黑影的利爪擦着她的后背划过,撕裂了登山包,带起一蓬破碎的布料!那爪风之凌厉,甚至在她后背留下了几道浅浅的血痕!
黑影一击不中,庞大的身躯轰然落地,挡在了狭窄的石阶通道中央!
借着头盔灯的光束,三人终于看清了这恐怖的守门者!
那是一只体型堪比成年犀牛、形似巨狼的恐怖生物!它全身覆盖着浓密、粗硬、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漆黑毛发,脖颈处长着九颗狰狞的头颅!每一颗头颅都似狼非狼,獠牙外翻,口角滴落着腥臭的涎液,十八只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凶光!最令人心悸的是它散发出的气息,狂暴、混乱、充满了上古蛮荒的凶煞之气,远比之前遇到的所有尸傀活尸加起来都更加可怕!
“九…九头虫?!”老K吓得声音都变调了。
“不!是蠪蛭(long zhi)!”诛星虚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死死盯着那凶兽,“上古凶兽!传说中守护幽冥入口的恶煞!力大无穷,铜皮铁骨,九首噬魂!它…它竟然真的存在?!还被‘枭’驯服了?!”
蠪蛭九颗头颅同时发出低沉的咆哮,腥臭的涎水滴落在石阶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十八只猩红的眼睛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三人,庞大的身躯微微伏低,显然在酝酿下一次致命的扑击!狭窄的通道被它完全堵死,避无可避!
“妈的!管它是什么虫!挡路就干它!”老K被逼到绝境,凶性也被激发出来!他猛地将扛着的诛星小心放在身后石阶上,独臂端起“符能霰弹枪”(虽然只剩最后一发朱砂弹),对着蠪蛭最中间那颗似乎最大的头颅,悍然扣动了扳机!“吃老子一发破邪弹!”
砰——!!!
赤红色的烟雾和朱砂钢珠如同怒龙,咆哮着射向蠪蛭!
然而!
蠪蛭面对这声势浩大的一击,竟然只是不屑地晃了晃其中一颗头颅!那头颅猛地张开巨口,喷出一股粘稠、腥臭、带着墨绿色荧光的吐息!
嗤——!
朱砂烟雾和钢珠撞上吐息,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腐蚀、湮灭!连半点波澜都没能掀起!那墨绿吐息去势不减,朝着老K和白雨妍笼罩而来!所过之处,坚硬的岩石台阶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冒出青烟!
“躲开!”白雨妍厉声尖叫,猛地扑倒老K!
嗤啦!
墨绿色的吐息擦着两人的头顶飞过,狠狠撞在后方的岩壁上,腐蚀出一个深坑!
“这…这还怎么打?!”老K看着手里彻底废掉的霰弹枪,绝望了。
白雨妍挣扎着爬起,脸色惨白。腰间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血流如注,阴寒的气息疯狂蔓延,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她拔出匕首,寒光闪烁,但面对这上古凶兽,无异于螳臂当车。
诛星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看着那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蠪蛭,又看看挡在他身前、浑身浴血却依旧不肯后退的白雨妍和老K,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中翻腾。绝望、愤怒、不甘…还有一丝深沉的悲哀。
体内的本源真炁早已枯竭如死灰,血咒阴毒如同跗骨之蛆。玉髓的暖流只能勉强护住心脉,无法再给他战斗的力量。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这绝望笼罩的瞬间!
嗡——!
石洞深处,那沉闷如战鼓的“咚咚”声猛地拔高了一个层次!如同万鬼齐喑,天地同悲!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深邃、仿佛连接着九幽本源的无边黑暗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轰然爆发!整个山体疯狂震动!洞顶碎石如暴雨般落下!
“不好!仪式…进入最后阶段了!”诛星失声惊呼!
与此同时,那拦路的蠪蛭仿佛也受到了这恐怖意志的刺激!九颗头颅同时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十八只猩红的眼睛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它身上的凶煞之气暴涨数倍!庞大的身躯猛地一蹬地面,坚硬的岩石瞬间龟裂!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如同失控的山峦,朝着挡在诛星身前的白雨妍和老K,狠狠扑来!这一次,避无可避!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巨爪,瞬间攫住了三人的心脏!
“雨妍!老K!”诛星目眦欲裂!看着那扑来的毁灭阴影,看着挡在他身前、即将被撕碎的同伴…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不甘,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他体内那干涸的丹田气海深处,一点微弱的、却纯粹到极致的光芒,骤然亮起!那不是真炁,而是…燃烧的生命本源!是他的道心!是他守护的执念!
“呃啊——!!!”
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从诛星喉咙中迸发!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虚弱,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撞开挡在前面的白雨妍和老K!同时,他反手拔出了斜插在背包旁的雷击木剑!
剑身之上,黯淡的雷纹感应到主人燃烧的意志和生命本源,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电光!七道金色符文疯狂闪烁,引动九天雷霆的余威在剑尖凝聚!这一次,不再是借力,而是…献祭!献祭他残存的生命与道基,换取刹那的辉煌!
“天地…同殛!”
诛星双手握剑,对着那扑到眼前的、散发着无尽凶煞的蠪蛭,对着那吞噬一切的九颗狰狞头颅,对着石洞深处那亵渎天地的黑暗仪式,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咆哮!一道凝聚了他所有意志、所有愤怒、所有守护之念的炽烈雷光剑罡,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雷霆,撕裂了洞窟的黑暗,悍然斩出!
剑光所向,九幽亦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