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哪儿?”
宋馈下意识的重复了一次。
他原本是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但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办理完张心凤的身后事后就能够返校了。在长冲也不过就是这两三天的事情,住在旅店里也无所谓,资金上也暂时没有周转问题。
但现在他要留下来和老师一同参与进这个专案组,时间上就肯定不会太短,他就必须得考虑常住在这里的情况。
宋馈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快要四点了,还不算太晚。
等从警局离开的时候他可以先去中介看看,遇到合适的房子就租下来,这两天就搬家。
但下一秒他又摸了摸下巴,露出点儿尴尬的神色。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就是他现在身无分文。
这一点毫不夸张。
虽然原主宋馈的成绩一直不错,这些年来的奖学金和课余时间为了能更好的体验生活而打工所赚的钱,已经积累成了一笔可观的数字。
可是他不知道原主的银行卡密码,也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他倒是可以直接拿着身份证和银行卡去柜台重置密码,但他并不想这么做,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劳而获。。
宋馈叹了口气,想着要不去银行试试看,能不能取出自己上一世银行卡里的钱。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理论上来说,原本的他已经在十六年前去世,所有的账户信息应该都已经被注销。
前世他也没有什么亲人了,也不清楚自己的东西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如果现在他要去取钱,在和前世没有一点儿亲缘关系的条件下,恐怕会被银行当成是罪犯报警,还有暴露自己是重生者的风险。
不过这也提醒了他,得另外办张银行卡,将以后所获得的收入存进去。
至于宋镇合那边,宋馈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一方面是他不能与对方再有过多的牵扯,避免被发现自己不是他真正的孩子。另一方面他感觉原主在母亲这件事后也肯定不会再要宋镇合的钱。
而且昨天原主残存的灵魂居然可以控制住身体,说再也不想见到宋镇合,断绝父子关系。
他会尊重这份意志。
徐清波也有些犹豫地看了过去,专案组不会短时间内就结束,而且他听米局说,这次案子结束后,如果犯罪心理在侦查中的效果不错,长冲大学就会邀请黄朝教授,在联合局里一同设置相应的研究中心。
这件事估摸着多半会成,届时黄朝的研究室就会搬到长冲,宋馈自然也会留下来。
但局里的经费紧张,是不会安置他们住处的。
正在两个人都陷入考虑的时候,陶利洪亮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说要不,你先去我家住吧?”
宋馈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他的样子,陶利不禁笑道:“我家开的小旅馆,离分局这边也近,也就七八分钟的距离,现在也不是旺季,分一间给你也不耽误什么,正好上班,下班,加班都方便。”
“……”
宋馈无语了一下,摆了摆手,“不,谢谢你的好意。”
他不可避免的有些尴尬,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遇到如此窘迫的事情,“但,还是算了吧,我……暂时没有钱支付住宿费。”
陶利却只是笑着看了看卷宗,又看了看年轻人,暗示的非常明显,“你把这个案子破了,就不要你的住宿费了。”
“……?”宋馈诧异地看着对方。
陶利肯定的点了点头,语气非常真诚,“不骗你。”
这是他从警以来遇到的第一件案子,对他而言意义不同。
三年来,每每午夜梦回时,他都能看见她们站在不远处,浑身伤痕累累,血泪沿着凸出的眼眶流下,声音哀戚,“陶警官,你抓到他了么?
“陶警官,你什么时候可以抓到他?”
这使得他良心难安。
他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面对犯罪现场了,也不会再跑出去干呕了。
但他却更加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去面对受害人了。
这些悲惨的事情发生在他的眼前,如何能够麻木不仁呢?
她们不是报告上冰冷的文字和数据,她们是曾经活生生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有父母,有爱人,有朋友,有他们所爱和爱着他们的人。
也有想要做还没有来得及去做的事情和理想。
所有一切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和努力,都在那一天戛然而止,被无情的剥夺。
如果不能抓住这个隐匿在人群中的罪犯,不把他揪出来,他还有什么颜面穿着这身警服呢?
宋馈认真地看着这个开始有些凶悍甚至是粗暴的刑警,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有着坚定也有着伤怀,那是曾经他在无数老刑警身上看见过的。
这使得他也不由得肃穆起来,承诺道:“好,我们一言为定,这个案子一定会破的。”
陶利真心实意的笑出来,“一言为定。”
徐清波也弯了弯唇角,说道:“那等下让陶利陪你去拿下行李吧。”
宋馈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背着的背包,“不用了,我这次本来是偷着回来,原本就是住一晚的,所以没有带多少东西。
“明天上午去旅店退房就行。”
陶利闻言脸上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
“徐大,我想先研究一下卷宗。”宋馈注意到了对方的不自在,解围地说:“我方便去一趟档案室么?”
“不用去档案室了,资料都在我那边了。”陶利连忙说道:“跟我走吧,去我办公室。”
“对,你和陶利走,去他那边。”徐清波点头。
“好。”宋馈从善如流。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入了三楼右侧的一间办公室,这里的灯还白亮如昼,仍旧有不少刑警在加班查案。
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
宋馈跟着陶利来到里面的一张桌子,看见白板上陈列着案件相关的信息。
他站定在前面,半眯起眼睛,凝神思忖。
一条条现场得来的信息和人物关系点在他的脑海中交织和汇聚。
陶利也没有打扰他,打了壶热水后,也站在旁边看。
直到墙壁上时钟的时针和分针在钟面的左侧形成直角的时候,陶利才听到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陶警官,你这里有本市的地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