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敏见侍郎大人笑眯眯地看着她,很是纳闷:你看本宫作甚?难道你是想让本宫来回答?你想考校本宫还是为难本宫?
在嘉敏看来,考校等同于为难。
她是嬷嬷带大的,不曾养在母妃膝下,压根没人关心教导她课业,桂嬷嬷能教她认字就不错了,她最擅长的便是女红。
太子哥哥离世后,父皇意识到她是他仅存的血脉后,才命人悉心教导她,她才学了一年多而已,怎么经得起考校,万一说的不对,不好,岂不是漏了馅?
嘉敏不悦地移开目光,心想着,如果侍郎大人执意让她发表看法,她该如何推脱?
侍郎大人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看公主殿下的反应,便知殿下不想发言。
比侍郎大人更有眼力见的是楚灵珊,楚灵珊简直要笑了:这位大人是怎么想的?最重要的人物不是该最后发表看法,总结评论,一锤定音吗?哪有一开始就让公主殿下说的?
于是,楚灵珊道:“大人,我来。”
侍郎大人正纠结请谁来说,楚灵珊主动站出来,解决了他的难题,当即道:“好,就由楚小姐来谈谈。”
楚灵珊起身,侃侃而谈:“为政之要,莫先于用人,用人乃治国第一要务,任何政令,法规,制度,最终都要靠官吏去执行,若官吏无能、腐败或阳奉阴违,再好的政令也发挥不了作用……所以,圣人开恩科,举德贤,选拔德才兼备之人为官,吏部对官吏的德行、政绩进行考核,来确保官吏在其位谋其政,而御史台,督察院行监督之责……”
侍郎大人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楚侍郎的千金,颇有见地。
楚灵珊开了个头,且得到侍郎大人的认可,接下来发言的人的论点与楚灵珊的论点大同小异。
侍郎大人听着千篇一律的说辞,却是皱起了眉头,若只是如此,为何贪官、昏官层出不穷?
都没说到点子上。
“程青澜,你来说说。”他记得楚大人提起过,女学班的程青澜于政务上总有独到的见解。
之前听大家的发言,程青澜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都是些不知民间疾苦的官家小姐啊,心里正吐糟吐的欢,结果被点名了。
程青澜起身,稍稍斟酌,道:“大家所言,我都认同,然而,仅治吏而不治民亦存在弊端,有道是,天下之所是未必是,天子之所非未必非,圣人过度依赖治吏而忽视了民意,容易被蒙蔽,故而,治吏是关键,治民是邦本,要让民意有可达天听的途径,圣人方能知晓民众最需要的是什么,民众的真实状况如何,才能真正制定出有针对性且行之有效政令与制度。官吏才不敢欺上瞒下。”
侍郎大人眼睛一亮:“展开说说。”
程青澜又道:“学生以为,首先选拔贤能重才更重德,其次,严明制度,要人治更要法制,良政还需律法配合,让恶吏无法任意横行,三,广开言路,御史台,督察员行监督百官之责,更要体察民情……”
侍郎道:“程青澜,就今日所言,你写一篇策论上来。”
一堂课终于结束,只有程青澜领了作业。
出了崇文馆,陈卉迟冒着星星眼,一脸崇拜地看着程青澜:“青澜姐,你怎么懂的那么多。”
程青澜道:“我只是站在老百姓的立场而已,你若在社会最底层生活过,你就知道了。”
沈静姝感慨:“盛世贤臣辅佐,乱世奸佞当道,看看如今的朝堂……”
程青澜用胳膊肘撞了下沈静姝,沈静姝会意,闭口不再言语。
陆妱妱道:“欺上瞒下已是朝中常态,民间如此,军中亦是如此,战死的将士被充当斩杀的敌军上报,本该给的抚恤都成了官员的嘉奖,军费拨下来,最终能到军士手中的,十不足一,边关的将士苦啊……”
“商界也一样,层层盘剥,谁送的礼多,谁的生意做的越大,不送礼,不孝敬的,他们有一百种理由让你关门,我以前的香玉坊,每月的孝敬占到收益的三成还不止呢……”庄若芸也发牢骚。
陈卉迟听的一愣一愣的,还有这样的事,闻所未闻,原来老百姓的生活这么艰难。
“行了,这些话,咱们自己关起门来说,倘若有朝一日,你们做了官,多替百姓做些事吧!”程青澜住阻止她们再发牢骚,来来往往的人多,可别被有心人听了去。
吃过午饭,崔明珠和楚灵珊又去了公主殿下那。
“你们觉得,程青澜今日所言如何?”嘉敏公主问道。
崔明珠嗤之以鼻:“她所谓的标新立异,不过是哗众取宠,她一个平民百姓,懂什么治国,难道咱们这些受家族悉心教导的还没她懂得多?”
楚灵珊也道:“什么广开言论,让民意直达天听,那还不翻了天?皇上还忙的过来?这世上可多的是刁民。”
嘉敏公主认同地点头:“本宫也觉得此人华而不实,太过异想天开,不知楚侍郎为何如此看重此人。”
她更想问的是,萧大人为何也看重程青澜,程青澜长的也不算好看,中等姿色而已。
楚灵珊郁郁道:“臣女也好奇地问过父亲,臣女的父亲不过是为了体现包容性而已,谈不上看重。”
她才不想让公主殿下知道父亲对程青澜的真实评价。
崔明珠道:“一个程青澜,一个沈静姝,她们两臭味相投,一丘之貉。对了,臣女听到一个件意思的事。”
嘉敏公主来了兴致:“什么事儿?”
“臣女听说,沈静姝是她的化名,她的真名叫顾南希,是前任维州知府之女,可她的入学信息上,填的是禹州县衙教谕沈骓之女,臣女便起了好奇之心,命人前往禹州调查,殿下猜猜,结果如何?”
“别卖关子,快说。”
“臣女的下人回禀,说沈骓的女儿四岁走失,沈静姝是前年才到的禹州,父女两才相认,殿下,您觉得一个四岁的女娃,走失多年,还能记得什么?可她却还能凭着记忆找回家。巧的是,沈静姝出现在禹州的时间,恰好是维州知府出事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