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会议室的全息投影屏泛着冷白的光，星舰金属墙壁把每个人的呼吸声都放大成了鼓点。
戴瑶的战术板搁在会议桌上，探测器在口袋里一下下顶她的大腿，像在替她数心跳。
阿贤推门进来时，星际战术师的蓝制服熨得没有半道褶子。
他指尖转着激光笔，扫过坐在长桌另一侧的阿豹——那鬼将的锁子甲还沾着训练场的灰，鬼戟斜靠在椅边——嘴角便浮起极淡的讥诮：“戴小姐，许战神，我这套体系融合了星舰主炮轨迹学与量子纠缠定位技术——”激光笔戳向悬浮的虚拟沙盘，“只需要地府士兵放弃固定阵型，按星际作战手册实时调整坐标，三维交叉火力能覆盖98%的战场盲区。”
“放屁！”阿豹的手掌拍在桌上，锁子甲震得哗啦响，“我们阴兵结阵靠的是魂火共鸣，阵型一动，鬼气散了还打什么仗？老祖宗传下来的‘九幽鬼门阵’护过十代地府军，轮得到你说丢就丢？”他鬼戟的戟尖擦着地面拖出火星，吓得旁边的星际通讯兵缩了缩脖子。
许殇坐在戴瑶右手边，鬼面纹在额角若隐若现。
他垂眸盯着沙盘里不断闪烁的蓝色轨迹，指节抵着下巴：“阿贤先生，地府鬼将的力量源于冥府本源，强行用星际坐标系统切割阵型，会导致鬼气反噬。”他抬眼时，鬼面纹突然凝实成漆黑的战纹，“上回模拟战里，第三小队的鬼卒就是因为频繁变阵，魂火险些熄灭。”
阿贤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扫过劣质品：“许战神，您说的‘本源力量’不过是落后文明的玄学。星际联邦用数据说话——”他调出一组闪着红光的伤亡统计，“看看这些旧时代阴兵的战损率？再看看我们用智能战术系统后的成果！”投影里，穿着动力甲的士兵正用粒子炮轰碎机械兽，“你们那套‘阴兵鬼将’的打法，早该被淘汰了。”
会议室的温度仿佛降了十度。
阿豹的鬼戟“嗡”地出鞘半寸，锁子甲下的魂火烧得通红；几个鬼卒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引魂铃，铃舌撞出细碎的哭嚎；星际士兵则握紧了能量枪，指节发白——上回训练时他们被鬼戟扫倒的疼，还记在骨头里。
戴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阿贤脸上的傲慢，又瞥见阿豹脖颈处跳动的魂火——那是鬼将动了真怒的征兆。
如果再吵下去，别说战术融合，怕是要打起来。
她突然拍响桌子，响声惊得全息投影晃了晃：“都闭嘴。”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聚过来。
戴瑶站起身，战术板在指尖转了个圈，调出训练场的模拟战界面：“阿贤先生说数据，阿豹将军说传承，阿鹰指挥官说实战——”她扫过冷着脸的阿鹰，“不如各选一套战术，做场模拟对抗。我们当裁判，用数据说话。”
阿贤推眼镜的手顿住：“模拟战？”
“对。”戴瑶的探测器在口袋里烫得厉害，那是她靠近关键决策时的直觉，“阿贤选你的三维体系，阿豹用你的九幽阵，阿鹰——”她瞥向星际指挥官，“你带你的纯星际小队。三方各打一场，我们记录伤亡率、完成度、能量消耗。”她敲了敲战术板，“输的人，得听赢的人说两句。”
阿豹的鬼戟“咔”地收回鞘里，锁子甲抖出兴奋的轻响：“这法子好！我倒要让那书呆子看看，老祖宗的阵旗竖起来，机械兽连我衣角都碰不着！”
阿贤扯了扯领带，嘴角仍带着笑：“行，正好让各位看看现代战术的效率。”
阿鹰把金肩章擦得锃亮，往椅背上一靠：“我星际军打这种模拟战，闭着眼都能赢。”
戴瑶坐回椅子，余光瞥见许殇鬼面纹里流转的暗光。
他垂眸时，指节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这是只有他们知道的暗号，意思是“你又在算计了”。
她压下嘴角的笑意，对着战术板调出小队名单：“今晚十点，训练场见。输的人......”她扫过三张紧绷的脸，“请喝星舰最烈的量子酒。”
散会时，阿贤抱着全息沙盘匆匆离开，激光笔还在他手里转；阿豹拽着几个鬼卒去挑引魂铃，锁子甲撞出一路脆响；阿鹰拍着士兵的肩布置任务，金肩章闪得人眼花。
许殇落在最后，替戴瑶理了理被空调吹乱的发丝：“你早就算好了？”
“嗯。”戴瑶摸着发烫的探测器，想起仓库里那朵黑莲花标记——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的战术。
她抬头时，许殇鬼面纹里的暗光凝成了墨色漩涡，“阿豹的阵需要通讯协调，阿贤的体系缺鬼气压制......”她突然笑了，“明天你去指导地府小队？”
许殇的指腹擦过她耳尖：“我会把星际通讯系统，融进九幽鬼门阵里。”他的声音低得像夜风拂过冥河，“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鬼面纹在他眼底炸开，“传统与现代的碰撞。”
戴瑶的探测器突然剧烈震动。
她低头，战术板弹出新消息：“黑莲花标记出现在训练场地下三层。”
她攥紧许殇的手腕，目光像淬了火的刀：“真正的硬仗，要开始了。”
训练场的全息穹顶在暮色中转为血红色，模拟战场的沙粒正随着系统启动簌簌落下。
许殇站在地府小队中央，鬼面纹在额角流转如活物，他指尖抵着通讯器的传输端口，淡青色的鬼气正顺着数据线渗入每个鬼卒的引魂铃。
\"魂火共鸣时，通讯器会同步你们的位置。\"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青铜，\"阵型转动时，铃舌震动的频率要配合星舰的量子脉冲——\"话音未落，最前排的鬼卒突然踉跄，引魂铃里溢出缕缕黑烟。
\"报告战神！\"那鬼卒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闷响，\"魂火被通讯波搅乱了！\"
许殇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抬手按住鬼卒的天灵盖，冥河气息如暗流涌入对方识海，待再抬头时，鬼面纹已蔓延至眼尾：\"不是通讯波的问题。\"他抽出鬼戟在沙地上划出九幽阵图，戟尖点在\"地枢位\"，\"你们转阵时仍按老规矩留了三分力，怕星舰的东西吞了魂火。\"他突然冷笑，鬼气震得全场引魂铃同时鸣响，\"怕？
当年我带你们杀上重天阙时，可曾怕过仙神的雷火？\"
鬼卒们的魂火骤然腾起半尺高。
阿豹攥着阵旗大步上前，锁子甲撞出铿锵的战歌：\"战神说得对！
当年咱们用引魂铃勾过金仙的命魂，还怕这劳什子通讯器？\"他把阵旗往许殇手里一塞，\"您指哪，咱们就把阵旗插到哪！\"
许殇的鬼面纹褪去几分冷硬。
他将通讯器扣在阵旗顶端，青黑鬼气与银白数据流在旗面交织成新的纹路：\"转阵时，魂火提至七分，通讯器补三分。\"他望向最末排的鬼将，\"阿九，你带后军用鬼雾掩盖通讯波动——记住，咱们的阵不是死的，是活的。\"
同一时间，星际小队的训练区响起金属摩擦声。
戴瑶蹲在动力甲后面，指尖敲着战术板，投影里正回放阿豹上次演示的\"鬼雾伏击\"：\"看到没？
地府的鬼雾不是单纯的遮蔽，是跟着敌人的呼吸走的。\"她扯下一个士兵的护目镜，在镜片上涂了层淡紫色荧光粉，\"等会你们用粒子炮轰出烟雾区，这粉能捕捉鬼雾的震动频率——\"
\"戴小姐，\"阿鹰抱着臂站在阴影里，金肩章在战术灯下发冷，\"我们星际军向来正面刚，搞这些阴招——\"
\"刚？\"戴瑶突然拽着他的手腕按在沙地上。
模拟机械兽的轰鸣从左侧传来时，她的探测器在口袋里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上回你们正面刚机械兽，被它尾巴扫翻了半个小队。\"她调出伤亡记录，血红色的\"尾椎骨碎裂\"刺得阿鹰眯起眼，\"鬼雾伏击的关键是让敌人以为自己在追，其实是咱们在引着它踩陷阱。\"她把荧光粉塞进阿鹰手里，\"试试？
输了可不止要请量子酒。\"
阿鹰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扯掉白手套，将荧光粉抹在护目镜上：\"第三小队跟我打前阵！\"他回头时，金肩章擦过戴瑶的发梢，\"要是这法子管用——\"
\"管用的话，\"戴瑶笑着退开两步，探测器的震动频率突然变急，\"你得教我开星舰主炮。\"
模拟战开始的红光在穹顶炸开时，阿贤正站在指挥塔上调试战术面板。
他的三维交叉火力图在全息屏上闪着刺目的蓝，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如蝶：\"第一梯队左移30度！
第二梯队量子定位——\"话没说完，通讯器里传来尖啸：\"报告！
坐标计算需要鬼气参数，系统识别不到！\"
\"蠢货！\"阿贤的额头沁出细汗，\"用星舰的热能扫描替代——\"
\"热能扫描被鬼雾干扰了！\"
阿贤的激光笔\"啪\"地断成两截。
他盯着自己设计的战术图在屏幕上崩成碎片，后槽牙咬得咯咯响：\"给我调粒子炮覆盖全场！\"
同一刻，地府小队的引魂铃唱起新编的战歌。
许殇的鬼戟指向东南方时，九幽阵如活物般转动，鬼雾顺着通讯器标记的路线漫延，正好裹住机械兽的左翼。
鬼卒们的魂火与通讯波同频共振，阵眼处的鬼气凝成实质的锁链，\"咔\"地套住机械兽的前爪。
星际小队的动力甲从鬼雾里窜出时，阿鹰的护目镜泛着淡紫荧光。
他举着粒子炮的手稳得像钉进地里的钢桩，炮口追着机械兽尾巴扫过的轨迹：\"右偏15度！\"士兵们的枪声突然变缓，像在配合某种看不见的节奏——那是戴瑶根据鬼雾震动调的\"伏击呼吸法\"。
机械兽的尾部重重砸在沙地上时，正好压中戴瑶埋下的微型引力阱。
金属与沙石的轰鸣里，阿贤的战术面板彻底黑屏；地府小队的阵旗在烟尘中猎猎作响，鬼气与数据流在旗面交织成奇异的纹路；星际士兵的动力甲围成半圆，粒子炮口还冒着淡紫的硝烟。
评判系统的红光熄灭时，全息屏弹出三行数据：
阿贤三维体系：完成度37%，伤亡率42%
阿鹰纯星际战术：完成度81%，伤亡率19%
许殇融合战术：完成度83%，伤亡率17%
\"平局？\"阿豹的锁子甲抖得像在敲战鼓，他抓着许殇的肩膀使劲晃，\"咱们跟星际军打平了！
老祖宗的阵旗没丢人！\"
阿鹰摘下护目镜，金肩章上沾了点鬼雾的青灰。
他望着戴瑶战术板上的对比图，突然笑出白牙：\"这法子比正面刚省能量。\"他冲阿豹举了举粒子炮，\"下回训练，我教你用动力甲踢机械兽膝盖。\"
阿豹的鬼戟\"嗡\"地出鞘三寸，又\"咔\"地收回：\"老子教你怎么用引魂铃勾它传感器！\"
阿贤的蓝制服皱成一团。
他盯着黑屏的战术板，喉结动了动，最终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戴小姐，许战神，我...我想加入战术交流小组。\"
戴瑶的探测器终于停止震动。
她望着场边围过来的士兵——阿虎正拽着鬼卒比量引魂铃和能量枪的重量，几个星际通讯兵凑在地府小队旁边研究通讯器与魂火的共振频率——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交流小组明天成立。\"她跳上战术板的箱子，声音混着训练场外的风声传得老远，\"想学鬼雾伏击的找阿鹰，想学魂火通讯的找阿豹——\"她望向许殇，对方鬼面纹里的暗光正温柔地漫过她的指尖，\"想学怎么把老祖宗的宝贝和新玩意儿揉成一把刀的，找我和许战神。\"
夜幕降临时，训练场的探照灯次第亮起。
许殇替戴瑶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鬼面纹里流转着她熟悉的温度：\"他们终于信了。\"
\"不止他们。\"戴瑶摸着发烫的探测器，仓库里黑莲花标记的画面突然在脑海里闪过。
她抬头时，训练场的设备检测灯正依次亮起，最后一盏红灯在西北角的量子通讯器上微微闪烁，\"军演倒计时了。\"
许殇的指腹擦过她耳尖：\"我在。\"
设备检测的蜂鸣声里，那盏红灯突然明灭两下，最终陷入黑暗。
没人注意到，通讯器的接口处，一丝极淡的黑莲花纹路正顺着数据线，悄悄爬向整个星舰的指挥中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