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枢的穹顶亮着冷白色的光，全息星图悬浮在中央，几十个战术屏幕闪烁着各支部队的坐标。
戴瑶的战术靴踏在金属地面上，每一步都带着紧张的节奏感——刚才在悬浮车里，她把终端里的加密信息又仔细查看了三遍，阿幽与阿风的通讯记录、碎星带虫洞的虚假扫描数据，所有证据就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后槽牙直发酸。
“报告！”门口的卫兵刚要阻拦，许殇抬了抬下巴。
鬼力裹着玄铁枪的枪尖在地面划出半寸深的痕迹，卫兵喉结动了动，退到了一边。
主座上的阿风正在看战报，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十分刺眼。
他抬头时眉峰一挑，显然没料到这两个“遗迹猎人”会直接闯进来：“戴小姐，许先生，现在是战前会议时间——”
“阿风将军，您要调往碎星带的主力部队，将会被全歼。”戴瑶把终端拍在会议桌上，全息投影立刻展开：虫洞的扫描图上，红色标记就像滴在雪地里的血，“这是阿幽伪造的补给点数据，实际坐标偏移了0.3光年，那里隐藏着至少三个军团的伏击舰。”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阿古——那个总是穿着暗纹鬼袍的地府保守派老者，正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茶盏：“戴猎人的探测器倒是神通广大，连地府军的部署都能‘探测’到了？”他的话就像一根细针，扎在了“星际猎人”与“地府势力”之间的裂缝上。
阿风的手指紧紧捏住战报边缘。
戴瑶注意到他的指节泛白——三天前在星环战役中，这位将军刚刚凭借一场漂亮的突袭成为了联盟英雄。
此刻被当众质疑，他的耳尖泛起了薄薄的红色：“戴小姐，我记得联盟条例里写着，非作战人员不得干预战术部署。”他抓起终端晃了晃，“我这里有十二支侦察队的确认报告，碎星带虫洞的能量反应与补给点完全吻合。”
“那是因为阿幽买通了你的侦察队队长。”许殇突然开口。
他站在戴瑶身旁，鬼纹从喉结蔓延到下颌，在冷光下泛着青灰色，“阿虫，上个月在冥河遗迹救了你半条命的通讯官。”
会议桌角落的通讯官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的脸涨得紫红：“许殇！你不要血口喷人——”
“叮。”许殇屈指一弹，一段录音在会议室里炸开。
阿幽的声音就像裹着蜜的刀：“阿虫，把碎星带的扫描数据偏移0.3光年，我给你冥河星核三分之一的收益。”接着是阿虫的轻笑：“将军最近总说‘要相信兄弟’，我这不是帮他多交个‘兄弟’么？”
通讯官的嘴张成了o型。
阿风的战报“啪”地一声摔在桌上，他霍然起身，椅子撞在身后的战术屏幕上，蓝光在他脸上闪烁不定：“伪造！这一定是伪造的！”他转向阿古，“您看，星际猎人就爱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阿风将军。”戴瑶按住终端，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您可以现在联系碎星带的侦察队，让他们用反干扰波重新扫描。如果数据没有变化——”她扯出一个带刺的笑容，“我把探测器拆了给您当烟灰缸。”
会议室陷入了死寂。
阿松——那个总是把寻宝图纹在手臂上的猎人联盟代表，突然摸了摸后颈：“要不……我先去看看后勤舱？”他的战术靴在地面上蹭了蹭，往门口挪了半步，“这仗要是打输了，咱们猎人的飞船可经不起牵连……”
“站住。”许殇的玄铁枪“咚”地一声戳在阿松脚边。
枪尖的幽蓝鬼火舔着阿松的裤管，“现在退出，等阿幽屠完联军，下一个被烧的就是猎人星港。”他的声音就像浸了冰的铁，阿松打了个寒颤，缩回到椅子里。
戴瑶看着阿风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鬼市遇到的老赌徒——输红了眼时，总是不肯承认自己押错了注。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快速敲击着会议桌：“各位，与其在这里争论证据的真假，不如设个局。”她抬眼扫视众人，“训练场的全息模拟舱，能够复刻阿幽的战术风格。如果在模拟战中，按照原计划调往碎星带的部队会被全歼，那是不是就该相信了？”
阿古的茶盏停在半空中：“你要拿地府战士的生命做赌注？”
“不。”戴瑶指向全息星图，“拿我们的命。”她扯下战术腰带扔在桌上，“如果在模拟战中我活不过半小时，我和许殇立刻退出联军，所有宝藏归各位。”她又看向阿风，“但如果您的战术在模拟中失败——”
“我更改部署。”阿风咬着牙，下颌线绷得像刀一样，“但要是你输了，就跪在指挥中枢门口，给所有被你耽误的战士道歉。”
训练场的冷风灌进领口时，戴瑶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许殇站在模拟舱控制台前，鬼力缠着数据线往主机里钻——地府战神的力量总能让电子设备“听话”。
全息投影开始闪烁，碎星带的星尘、阿幽的伏击舰、甚至那些伪装成补给船的炮口，都在空气中逐渐成型。
“参数调好了。”许殇转身时，眼底泛着暗涌的鬼火，“他们的电磁干扰频率、跃迁引擎的预热时间，全按照你给的资料设置好了。”
戴瑶戴上战术头盔，视野里跳出倒计时：10、9、8……她看向站在另一侧的阿风，对方正紧紧攥着虚拟指挥刀，指节发白。
“开始。”
警报声撕裂空气的刹那，戴瑶的瞳孔收缩。
模拟舱里的星舰群就像被捅了窝的蜂，阿幽的伏击舰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电磁炮的蓝光几乎要灼穿视网膜。
阿风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第三舰队向前推进！碎星带虫洞方向——”
“虫洞是假的！”戴瑶吼着操纵虚拟战机，躲避着迎面而来的导弹，“阿幽的主力在左舷15度！”但阿风的命令已经下达，第三舰队的领航舰刚冲进虫洞坐标，就被埋伏的激光网绞成了碎片。
戴瑶的战机被擦中机翼，警报声刺得她耳膜生疼。
她余光瞥见阿风的虚拟形象——他正死死盯着战术屏幕，额角的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战术服上。
下一秒，一艘伪装成补给船的敌舰突然跃迁到他的指挥舰正下方，穿甲弹贯穿舰桥的瞬间，阿风的虚拟形象化作了一片雪花。
模拟舱的灯光亮起时，阿风摘下头盔，脸色比战术屏幕的蓝光还要白。
他的手指在颤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方才那枚穿甲弹，他分明感受到了贯穿心脏的疼痛。
“将军。”戴瑶扯下粘在额角的汗湿碎发，“这就是您的战术。”
阿古盯着全息复盘影像，茶盏里的茶凉了都没察觉。
阿松手臂上的寻宝图泛着微光，他挠了挠后颈：“那……我觉得……再等等看？”
阿风突然抓起桌上的战术笔，在星图上重重划了一道红线。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取消向碎星带调兵，主力转向冥河星系。”他看向戴瑶，喉结动了动，“抱歉。”
夜色漫进指挥塔时，戴瑶的战术靴踏在观景台上，远处的防线灯火就像串在黑丝绒上的钻石。
许殇站在她身旁，玄铁枪靠在栏杆上，鬼纹随着呼吸明暗起伏：“真正的战争还没有开始。”他低声说道，“但我们已经赢得了第一步。”
戴瑶的终端突然震动。
她低头看了一眼，未读消息的红点刺得她眯起了眼——是前线侦察队发来的紧急通讯，标题只有三个字：“异动群”。
风卷着星尘掠过塔顶，将那三个字吹得模糊不清。
戴瑶握紧终端，听见许殇的鬼力在枪尖嗡嗡作响，就像极了暴雨前的闷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