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仪式的掌声还在会场回荡，戴瑶耳后的星陨铁银饰却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她指尖微蜷，在掌心掐出一道浅痕——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用疼痛压下翻涌的情绪。
许殇的目光扫过她耳尖泛红的皮肤，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将自己微凉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低声道：\"去安全屋。\"
戴瑶立刻点头。
两人穿过人群时，她注意到阿雄正站在侧门阴影里，指尖抵着光脑通讯器，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那是猎物入套时才会有的弧度。
她心里警铃大作，却暂时按捺下追问的冲动，跟着许殇拐进议会大厦地下三层的安全屋。
门刚锁死，戴瑶就从空间钮里取出那台巴掌大的探测仪。
仪器表面浮起幽蓝的光纹，她的指尖快速敲击操作面板，瞳孔随着数据滚动逐渐缩紧：\"信号源不在天穹议会，不在银辉联邦......\"她抬头看向许殇，\"是第三方势力，坐标在猎户座悬臂边缘，被某种能量场屏蔽了。\"
许殇的指尖按在探测仪上，地府战神的力量如黑雾渗出，在仪器表面凝成模糊的星图。\"这里。\"他点向星图中最暗的那个光斑，\"是深渊。\"
戴瑶的呼吸一滞。
昨夜在档案库看到的加密文件夹突然浮现在眼前，封皮上的\"深渊\"二字像两把淬毒的刀。
她下意识抓住许殇的手腕：\"你说过，深渊是地府最古老的禁忌之地......\"
\"三秒的信号。\"许殇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传来地府核心特有的幽沉震动，\"他们在说'赢了一局'，'战争开始'。\"他低头凝视她发颤的睫毛，\"这不是警告，是挑衅。\"
探测仪突然发出蜂鸣，戴瑶扫了眼屏幕，脸色骤变：\"阿雄的暗礁财团在星际论坛买了热搜！\"她快速调出页面，\"#地府代表团泄露天穹议会机密#，转发量已经破百万。\"
许殇的指节捏得发白，却在下一秒露出清浅的笑：\"正好，我原定的公开演讲提前半小时。\"
当许殇出现在议会大厦顶层的露天演讲台时，下方的记者群像被按了快进键。
镁光灯连成一片银河，提问声像密集的雨点：\"请问地府是否窃取了冥能转化技术？有证据显示代表团成员与黑市商人接触过？\"
许殇抬手，指尖凝聚的黑雾在阳光下折射出诡谲的虹光。
记者们霎时安静，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如果真有秘密。\"他的声音像浸了寒潭的玉，\"我们何必千里迢迢来谈合作？
直接卖出去，岂不更划算？\"
台下先是死寂，接着爆发出哄笑。
有个年轻记者举着话筒喊：\"那冥能转化技术到底安不安全？\"许殇看向人群中的戴瑶，她正站在最前排冲他挑眉。\"安全到能救上万人。\"他说，\"包括提问的这位小姐——我查过你的医疗记录，你母亲的亡灵体症，用冥能疗法三个月就能痊愈。\"
记者群炸开了锅。
戴瑶看着全息屏上热搜从\"泄露机密\"变成\"地府战神神预言\"，转头对藏在柱子后的阿雄勾了勾手指。
那男人的脸在阴影里青一阵白一阵，最终攥紧光脑转身跑开，皮鞋跟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慌乱的响。
\"地府来讯。\"许殇的光脑突然震动，他扫了眼信息，眼底的温度骤降，\"阿虎联合保守派议员发起'外交紧急审查案'，要冻结所有外部合作。\"
戴瑶的手指在光脑上翻飞，调出联盟外交档案库的权限码——这是她上周用三箱星际币贿赂档案管理员换来的。\"查地府近五年对外互动记录。\"她咬着唇输入指令，\"阿虎说我们'急功近利'，那我就用数据扇他的脸。\"
全息屏上跳出密密麻麻的星图，每颗亮星都标注着地府与该势力的贸易、科技交流记录。
戴瑶将画面同步到星际公共频道时，阿虎的脸正出现在新闻里，他拍着桌子喊：\"外部合作会污染地府本源！\"
\"污染？\"戴瑶对着光脑冷笑，\"五年前地府用星陨铁换银辉联邦的医疗舱，救了十万孤魂；三年前用冥火技术换猎户座的反重力装置，修好了忘川桥。\"她将数据甩到公共频道，\"这些，都是阿虎议员亲自签的字。\"
新闻画面里的阿虎突然卡壳，他盯着自己在文件上的签名，喉结动了动，最终摔了话筒冲出镜。
戴瑶的光脑弹出无数私信，全是地府民众发来的\"谢谢\"和\"支持合作\"。
她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抬头正对上许殇温柔的目光。
\"该休息了。\"许殇将她按在沙发上，指尖拂过她眼下的青黑，\"阿星在整理后续资料，我让他......\"
\"等等！\"戴瑶突然坐直，\"阿星？\"她调出监控画面，那个总爱啃能量棒的男孩正趴在桌上打盹，光脑屏幕亮着，上面滚动着一行警告：\"检测到未知加密通讯，是否标记为异常？\"阿星的手指在\"忽略\"键上悬了三秒，最终重重按了下去。
戴瑶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刚要开口，许殇的光脑又响了起来。\"先处理这个。\"他将光脑递给她，转身去叫阿星。
戴瑶看着屏幕上的新消息，喉间突然泛起苦涩——这才是真正的考验，刚刚开始。
许殇扣住阿星后颈的手微微用力，少年被惊醒时差点撞翻桌上的能量棒。\"姐、姐...\"阿星揉着发红的后颈，目光扫过光脑屏幕上那行被他忽略的警告，喉结猛地滚动两下，\"我、我以为是日常垃圾信息...\"
戴瑶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光脑推到他面前。
全息投影里跳动着地府高层刚发来的急讯：\"接观察者阿星预警，天穹议会拒绝续约？
速澄清！\"阿星的脸瞬间白得像被抽干了血，指尖颤抖着点开自己发送的报告——他误将加密通讯里\"拒绝\"二字截取，却漏掉了后半句\"需重新协商条款\"。
\"现在，重新分析。\"戴瑶抽出能量棒敲了敲他额头，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用你上周学的三重解密法。\"阿星的手指在操作面板上翻飞，额角沁出细汗。
当完整的通讯内容浮现在屏幕上时，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是、是我错了！
对方是要延长合作期，但需要调整分成比例！\"
戴瑶抄起光脑走向门口，在触及门把时顿住脚步：\"把你的失误报告发给阿伯。\"阿星的瞳孔骤缩：\"可是阿伯最恨数据错误...姐你不是说要保我吗？\"
\"保你？\"戴瑶侧过脸，眼尾的红痣像一滴血，\"他这种专挑刺的老狐狸，只有自己发现漏洞才会信。
你现在去求他删帖，他能把'观察者失职'炒成星际头条。\"她推门的动作带起一阵风，吹得阿星额前的碎发乱颤，\"去发，我在监控室等你。\"
阿伯的办公室灯亮得刺眼。
当戴瑶通过监控看到那老头推了推金丝眼镜，在全息屏上放大阿星的报告时，她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探测仪边缘——这是她当年在遗迹里被石锥砸断指甲时养成的习惯。
阿伯的眉头先皱成川字，接着突然拍案而起，光脑差点被他掀翻：\"胡闹！
这小子连上下文都不看？\"
但下一秒，他的手指又缓缓抚过完整的通讯内容。
戴瑶看着监控里他的喉结动了动，最终抓起光脑开始敲字。
她的光脑几乎同时震动——阿伯发来了私信：\"小戴，这数据链能借我用用吗？
我要写篇《论外交观察的信息完整性》。\"
戴瑶勾了勾唇，刚要回复，星际公共频道突然跳出弹窗。
阿花的直播头像在屏幕上闪着暖黄的光，她扎着高马尾，身后是地府最古老的忘川桥，桥边的彼岸花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大家好，我是昨天在议会大厦外举着'支持合作'灯牌的阿花。\"
弹幕瞬间被\"阿花是谁又来带节奏\"刷满。
阿花咬了咬唇，从身后拿出个旧木盒，掀开时露出几枚泛着锈迹的铜铃：\"这是我奶奶的遗物。
她当年被亡灵体症折磨，是银辉联邦的医疗舱救了她。\"她将铜铃贴在胸口，\"以前我总觉得'合作'是大官们的事，可现在我想，要是冥能技术能救更多像我奶奶这样的人...我们是不是该信他们一次？\"
弹幕突然安静了三秒。
接着，\"阿花我支持你我爷爷也用过星际医疗舱\"的消息如潮水般涌来。
戴瑶看着支持率统计从37%跳到52%，又涨到68%，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阿花时，她缩在人群最后，手里的灯牌还在发抖。
\"该走了。\"许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已经换了身玄色长衫，腰间挂着地府特有的引魂铃，\"地府那边催了三次，说民众堵在议会厅门口要听解释。\"戴瑶将探测仪收进空间钮，指尖触到许殇递来的星陨铁银饰——他不知何时修好了被高温灼坏的部分，银饰表面流转着细碎的光。
发布会现场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穹顶。
许殇站在巨大的全息屏前，合作协议的金印在灯光下泛着暖光：\"这是天穹议会刚发来的电子签章。\"他抬手，引魂铃发出清越的响，\"我们开放首批冥能实验室，星际科学家可以自由进出——不是我们求理解，是我们愿意给一个理解的机会。\"
保守派的议员席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
戴瑶看见阿虎缩在最后一排，手指死死抠着椅背，指节泛白。
而阿花举着灯牌站在最前排，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
散场时已近午夜。
戴瑶揉着发酸的太阳穴往休息室走，光脑突然发出特别提示音——是匿名邮箱。
她点开的瞬间，血液几乎凝固：照片里，九幽之门的黑雾翻涌，门岗前站着个身影，虽然模糊，但那身缀着十二道星纹的制服，分明是天穹议会高级官员的标配。
她的指尖悬在\"追踪发件人\"键上，最终轻轻按了下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探测仪上，仪器表面的幽蓝纹路突然开始闪烁——那是检测到未知能量源的信号。
戴瑶望着照片里那团模糊的影子，喉间泛起一丝甜腥，像含着颗生锈的铜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