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她把东西重新塞回盒子里,像是扔垃圾一样,随手丢进了角落的储物柜。
没过多久,叶瑾依就和快要急疯了的王姐一起杀了过来。
“报警!必须报警!这已经是人身威胁了!”王姐一进门就嚷嚷道,脸色煞白。
叶瑾依倒是冷静许多,她先是打量了一下余清歌,确认她没事,才拿起那个盒子看了一眼,镜片后的目光冷了三分:“清歌,你的意思呢?”
“不用报警。”余清歌正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着一杯热牛奶,“现在报了,最多按骚扰处理,不痛不痒。这东西,留着,以后会有大用处。”
王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好,我听你的。公司法务部会跟进。”她顿了顿,又说,“刘曼那边,已经被她背后的金主强制送去国外‘疗养’了,她的角色会换人。”
“嗯。”余清歌的反应依旧平淡。
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叶瑾依忽然笑了,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欣赏:“走吧,我送你去片场。我倒要看看,现在还有谁敢给你脸色看。”
晚上,收工之后。
余清歌拒绝了王姐相送,独自一人走在回酒店房间的走廊里。
长长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收了大部分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安静。感应灯随着她的前进,一盏一盏地亮起,又在她身后一盏一盏地熄灭。
走到一半,余清歌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她侧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消防栓角落。那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传来一阵微弱的阴气波动,还夹杂着几声压抑如小兽般的呜咽。
她走了过去。
只见墙角缩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鬼魂,身影半透明,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短袖,正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在它周围,有两三只形态更加凝实,也更加凶恶的成年鬼魂,正不怀好意地围着它。
“小东西,这层楼是我们兄弟的地盘,要待在这里,就得交‘供奉’。”一个缺了半边脸的男鬼嘿嘿笑道,贪婪的目光在小男鬼魂身上扫来扫去。
小男鬼把头埋得更深了,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余清歌能感觉到,这个小男鬼身上很干净,没有沾染一丝怨气和血腥,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和茫然。
她眉梢微挑,心底那点所剩不多的正义感,开始隐隐发作。
“喂。”她清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很大的压力和威胁性。
那几只成年鬼魂猛地转过头,看到是一个活人,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更加凶残的表情。
“哪来的小丫头,敢管我们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缺脸鬼狞笑着,一步步向她逼近。
余清歌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她甚至懒得结印,只是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静静地看着那几只鬼。她的眼神很平淡,没有杀气,没有威胁,就像在看几只不听话的苍蝇。
可就是这样平淡的眼神,却让那几只鬼魂的脚步猛地顿住。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毫无征兆地遏制住了它们。
它们仿佛看到,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年轻女人身后,站着一尊模糊不清,却威严到令它们魂飞魄散的巨大神只虚影。
那是常年与地府打交道,身上自然而然沾染的,属于阴司神灵的威压。
“滚。”余清歌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那几只鬼魂如蒙大赦,连滚带爬,身影瞬间化作几缕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廊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余清歌这才将目光投向墙角的那个小鬼魂。
小男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依旧抱着膝盖,小小的身体一抽一抽的。
余清歌走到它面前,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喂,没事了。”
小男鬼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干净清秀的小脸,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还含着泪水,怯生生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救我?”小男鬼的声音细若蚊呐。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余清歌随口答道,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她刚走出两步,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地拽住了。
回头一看,那小鬼魂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小手攥着她的衣角,仰着脸,用那双清澈又带着祈求的眼睛看着她。
“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她对上那双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盛满了孩童最纯粹的惊恐和祈求。
真是麻烦。
余清歌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现在玄力空空,累得只想倒头就睡,实在没精力再管一只来路不明的鬼。
可那句“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在她心上。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无处可去。
“跟着我,可没你好果子吃。”余清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试图用冷漠的语气吓退他,“我脾气不好,还很穷,养不起闲人,更别说闲鬼。”
小男鬼被她吓得缩了缩脖子,但抓着她衣角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反而攥得更紧了。
他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这副又怂又犟的样子,让余清歌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还是被触动了。
她认命般地再次叹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
“算了,败给你了。”她转过身,没好气地朝自己房间走去,“跟上,要是敢乱跑,我就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威胁的话说得凶狠,脚步却刻意放慢了许多。
小男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连忙松开衣角,像个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余清歌身后,飘进了酒店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余清歌随手将房卡插进取电口,房间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小男鬼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嗖”一下就穿墙躲进了浴室里,只探出半个透明的小脑袋,好奇又害怕地往外看。
“出来。”余清歌脱掉外套,把自己摔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冲浴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小男鬼犹豫了一下,还是慢吞吞地飘了出来,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不敢再靠近。
“叫什么名字?”余清歌问。
小男鬼茫然地摇了摇头。
“怎么死的?家人呢?”
他依旧是摇头,眼神里一片空洞,似乎连生前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余清歌看着他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随口道:“看你这呆头呆脑的样子,以后就叫你阿呆吧。”
她指了指电视柜旁边的角落,“以后你就待在那儿,不许上我的床,不许乱碰我的东西,不许发出声音吵我睡觉,听见没?”
被取名叫“阿呆”的小男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乖乖地飘到那个角落,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安安静静地看着余清歌。
总算解决了。
余清歌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身体的疲惫感让她连澡都懒得洗,只想立刻睡觉。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卧室,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玄力耗尽的感觉太糟糕了,像是身体被掏空,连灵魂都轻飘飘的,没有着落。
不知睡了多久。
“叩,叩,叩。”
一阵清晰而有节奏的敲门声,突兀地在寂静的深夜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