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
严相旬恶心的想吐。
这就是那个给他黄色句子的人,说话还没有半点边界感,直来直去,还说什么……亲切的称呼他为“亲爱的小羊”。
这人究竟是有什么癖好?给他取了个这么这么奇怪的外号,第一次听到这玩意就被恶心到了,他感觉自己被娘化了。
一个很不尊重人的绰号,他很不理解。
严相旬问:“你为什么会想到叫我……小羊这种词?”
严相旬无法认同,男人为什么会把他和一只动物联系起来,还在前边加上了一个“小”字,搞得他难以启齿。
男人伸手,摸了摸他侧边的头发丝,动作轻轻的,严相旬能感受到头发根部被发丝牵动的细微感觉,他躲了一下,尽管他知道往哪躲都没有用,但他就是想躲,不想让这个人触碰到他,不想让这人手指尖上的烟味留在他的头发丝上。
他越抵触、越抗拒,换来的是男人的越来越放肆的动作。他猖狂的笑声不高不低,传到严相旬的耳朵里,似在时时刻刻告诉他----你已经是我的掌中之物。
笑声停了,却还停在他的耳朵里,重新勾起心底愤怒的种子。
一股温热跑到了他的耳朵尖,严相旬愣了一下,有两只手指把他的耳廓夹在中间,轻轻揉捏、摩擦,一会儿把他的耳骨对折,一会儿又把他的耳朵往外翻,乐此不疲。
严相旬侧过头,抖了一下,男人的指甲划过他耳后,留下一条鲜艳的划痕,有痛感,他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够了没?”
男人不说话,严相旬听到他发出的气音,知道他又在笑。
不杀他,是把他当玩具呢,这会心情这么好不和他计较,等会心情不好了,指不定怎么折磨他呢。
“你想要什么?”严相旬反复思考了这句话才问出口,他给了男人问这个问题的理由。“你绑我,又没打算杀我,是想要什么吗?”
“不要什么。”
讨人厌的手又伸了过来,摸摸他的脸颊,捏捏他的鼻尖,把他当个新娃娃似的,就是不知道对他这个新娃娃的新鲜感能持续多久。
男人刚刚回答了严相旬话里的最后一个问题,又绕到了严相旬说的第二句话上,“你把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觉得我能留你一条命吗?”
“你不是喜欢我吗?”严相旬昂起头,话里多了份底气,镇定自若的模样仿佛不像是被绑架的一方,而是热恋期小情侣提出的日常拷问。
所以男人理解成了:你喜欢我还要杀我吗?
说话声音这么硬气,但是话很难让他不心软啊。
而且这种话,从一张殷红的嘴唇里说出来,他会听硬的……不不,严相旬的长相比声音更让他有感觉,即使是蒙了半张脸。
“嗯。”他淡淡回应道,语气尽量表现的没什么波澜。
“还是要灭口吗?”
“看你表现。”
什么叫看他表现?
用哪儿表现,屁股还是嘴?
丢人现眼的事,他可没那个勇气做到。
“如果你不把这些事说出去,我可能会考虑留你一条命。”
“但是----你不可能不说出去。”
“你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如果你是个看不见也不会写字的哑巴,我现在就可以放了你。”
“你愿意牺牲吗?”
严相旬:“……”
无聊的人,无聊的话题。
“你可以动手了。”
男人挑眉,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什么?”
“杀了我。”
“我舍不得。”
第一听到有人把“舍不得”这三个字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又是威胁他又是希望他瞎、哑。一点真心都没有的清华,还比不上徐川一个乡下土鳖莽莽撞撞的情话。
----徐川有说过情话吗?
严相旬好像想偏了,现在是他被绑架,不是他绑架别人。
刚才还蛮紧张的,怎么聊着聊着变味了,他和这个男人很熟吗?现在有种莫名的放松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的聊天友好又不怎么友好的样子。
“所以能给我松一松吗?”严相旬往前顶了顶胸口,推动着绑在他身上的绳子,“很疼。”
“你先把饭吃了。”
勺子重新贴上他的嘴唇,没有刚才那么烫。
他妥协了,张开嘴,等着男人的给他喂进来。
米饭里裹着肉和一些蔬菜碎,还行吧,不算难吃也不算好吃,这种环境下他也不挑了,嚼了几下咽下去,不用男人要求,他主动张开嘴,等待着下一勺的投喂。
“我有点冷。”
他得寸进尺,开始提自己的需求。
他一个将死之人只想过得舒服点,这人应该没意见吧?
“忍着。”
好吧,他有意见。
严相旬数不清他吃了多少勺,这碗饭很多,他吃撑了,想把裤腰带解一下,没好意思提。
“这个,能松了吗?”严相旬的手够不到绳子,他抬起手腕,指了指它。
“不行。”
严相旬第一次被绑架犯忽悠。
“那我怎么方便?”
男人扯了一下他的裤头,差点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现在吗?就在这里尿,我给你拿个盆接着。”
这是人的待遇吗?这么毁尊严的事,他做不到。
“……现在不用,你不要乱摸。”
男人的手很大,贴在了他的腰部,也就是肚脐上边,五根手指分开,隔着裤子的布料在他腰上慢慢的,轻轻的摩挲,指尖划过的地方掀起一片鸡皮疙瘩,有点痒,有点奇怪。
两只手指卡进他的皮带里,指甲贴上他裤子下的皮肤,抓着他的腰带扣往外扯了扯。
“我说……现在不用。”
按摩似的不轻不重的手法,摸过他腰上的软肉,还轻轻捏了一下。男性放松后的小腹很柔软,像刺猬厚实的肚子,摸起来很过瘾。
严相旬感觉到这只手离开了他的小腹,身上的绳子松了一点,没有刚才那么勒。他听到男人说:“现在怎么样,紧吗?”
严相旬张了张嘴,想回话时忽然被贴在腰上的一股冰凉吓得一激灵,这人不安分的手掀开了他的上衣衣摆,钻进他的衣服里,宽阔的手掌在里边肆意妄为。
“松手。”
严相旬语气里蕴着怒气。
男人挑逗着他的一点,扣弄了半天又换一边去扯,用疑惑的语气笑着问他:“怎么不会硬呢?”
“……”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男人闲着的另一只手按上了他的裤\/\/\/\/\/\/\/裆,还用力捏了一把。
“嗯?”他豁然的说,“原来你这硬了。”
严相旬板着脸,不说话了。
“我帮你解决。”
“滚----”
声音一落,男人飞了出去。
严相旬看不见他是不是真的飞了出去,他只知道这一脚用的力挺大的,脚跟踢到了男人的腿上,又或许是踢到了什么要害部位。他听到男人骂了句脏话。嗯,挺脏的,声音还蛮痛苦的。
男人被他踹退了几步,后背撞上墙,发出沉闷的响声。
严相旬看不见他捂着裆的狼狈模样,看不见他蹭蹭加载的怒气条。
“妈的。”
“呃……”
一只手捏住了严相旬的下巴,五指陷进他的皮肤里,指甲掐着骨头,再稍稍用力,就会把他的下颚骨捏个粉碎。
严相旬疼得皱起眉头,说不出一句话。
“你下半生不过了?”
男人掐了他一会儿放开了,看着他脸上五个通红的指腹印,又气又心疼,他轻轻拍着他的脸,威胁地说:“我对你已经很仁慈了,别逼我把你腿绑起来。”
“绑啊!”
大不了拿个麻绳把他裹成茧,把他裹成木乃伊。
“谁他妈下半生和你过?”
“再叫老子现在把你艹了!”
“……”
严相旬安静了。
“妈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前泄愤地踹了一脚凳子腿,震得严相旬腰疼。
-
窗外泄进来的光消逝了, 严相旬看见眼前的黑色变得更暗,就知道这是晚上。
凳子很硬,硌着皮肤一点也不舒服,再加上有条绳子勒着,他没法变换舒服点的姿势,手肘关节又酸又疼,腿和腰是最酸麻的部位,昂了一天的头也没法歇息,他一会儿垂着,一会儿靠在石头般硬的椅子背上,别提有多累。
一整个下午,到晚上,男人都没进来过,他无聊地数着秒,想着以前的往事,还会想自己失踪了这么久,沈小武急得团团转的模样。
不知道严东燃知不知道他失踪了。
不知道吧,知道了也不会来找他。
在这儿,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熬着熬着,他倦了,舍得合上沉重的眼皮。严相旬睡得很浅,睡的时候他还在想念家里那张柔软的床----然后他想到了徐川,为什么会把徐川和床联系在一块?他好像被徐川带坏了。
徐川会不会打爆他的电话,会不会找他找到疯啊?他想着想着,梦到了徐川。
他梦见徐川推开这扇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关上不断往里灌着冷风的窗户,然后捧着他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解开蒙住他眼睛的黑布,松开了绑住他的绳子。
搂住他、抱起他,将他抱到一张床上。
徐川动作很轻,似是怕惊醒他。徐川睡在他的旁边,两个人贴得很近,身上微弱的香味飘进了他的梦里,一股很好闻的香,好闻到想让严相旬主动搂紧他,大着胆子去闻他身上的味道。
这个梦,好像被徐川拉长了。
严相旬隐约恢复了点意识……这是个将死之人的梦境,既然是个梦,为什么还要在梦里小心翼翼的,为什么不能更大胆一些呢?
他睁开了眼,看着徐川的侧脸。
外边的月光好亮啊。
严相旬看着上边窗户散射白光的一点,默默在心里感慨道,洒进来的月光比得上白日余晖,落到徐川的脸颊上,照亮一小片区域,至少能让他看清徐川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他的五官立体到让人严相旬怀疑这不是个梦,落进来的光也真实的不像模样,光影里有流动的灰尘,光下的徐川枕着一只手,睡在他的前边,闭着眼,睫毛、头发融进了这夜色里。
严相旬不想睡觉了,他从来没发现徐川长得这么俊俏,他摸上他略微粗糙的皮肤,眼睛看不到的纹理和疙瘩在感觉上被放大,他用指尖扫过他的睫毛,去触碰他浅色的唇,就像严相旬睡着后徐川会对他做的那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无比珍惜这一刻。
然后……徐川睁开了眼,黑乎乎的眼珠暗淡无光,在夜里黑的吓人。他是被严相旬吵醒的,醒来后一把抓住了严相旬的手指,他好像很生气,用的力道还很重,把严相旬的手指掰到变形。
很痛,梦里怎么会痛,痛到严相旬想躲,想挣扎,但是什么都做不到,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张讨人厌的椅子上,被绳子绑得浑身酸疼,无法活动,又很窒息,是鬼压床的那种窒息。
痛楚让严相旬清醒了一点,眼前的徐川真实得不像是存在于他梦里的,他强忍着疼痛,往徐川身上靠,他只是想离徐川更近一点点。
他失踪了这么久,徐川一定会很担心他的。
抓着他手指的手卸了力道,他看见徐川脸色变得柔和了一点,徐川松开了他的手,轻轻捏了下他的手指关节,好像捏几下摸几下,严相旬就不会疼。
香味……很浓烈。
他应该在哪闻到过这种香味。
想不起来了,这股香闻得他头疼,他靠近徐川的胸口,想挨着他这么浑浑噩噩的睡过去,他听到徐川平稳的心跳声,噗通噗通的。
梦里哪能听到别人的心跳声?
他好像睁开了眼,又好像没睁开眼。这个人好像是徐川,又好像不是徐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包围着他,对方传递过来一阵一阵的暖意,和香味混到一块,让严相旬放弃了思考。
管这是不是梦,他能靠着喜欢的人睡到天亮,就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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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震耳欲聋的声音把他从梦里拉出来,严相旬睁开眼,眼睛还是被这块破黑色布料蒙住,外边的光透了进来,说刺眼又不刺眼。
还是被绑在这椅子上……
他就知道,他昨晚看见的是梦,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