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图在苏然眼前炸裂成亿万光点时,她的食指还扣在扳机上。能量枪的后坐力震得她手腕发麻,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尚未消散,却在触碰到星图中心的瞬间诡异地拐了弯——那道炽热的弹道像被无形的镜面折射,骤然分裂成两条对称的光轨,在星图上织出一个扭曲的圆环。
“陷阱!”耳机里传来阿野的惊呼,电流声刺得苏然耳膜生疼。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视线死死锁住星图中央。那里本该悬浮着“潘多拉”病毒的核心代码,此刻却空无一物,只有一团逐渐清晰的光影在圆环中心旋转。光影里是个穿着旧式白大褂的年轻男人,眉骨高挺,眼神锐利,指节抵在泛着蓝光的虚拟屏幕上,指尖下流淌的不是数据,而是两条交缠的dNA链。
“爸?”苏然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那个男人的侧脸,和她锁在保险柜里的老照片分毫不差。他正用双生子基因链编织某种结构,链节碰撞时发出清脆的鸣响,像冰棱断裂。而他构建的轮廓,在星图的背景光下慢慢显形——那是一枚倒置的衔蛇鹰徽章,鹰喙咬着蛇尾,翅膀上的纹路与苏然肩甲上的家族印记完全重合,却像照镜子般左右颠倒。
“他在造防火墙。”阿野的声音带着颤抖,“用双生子基因做密钥……苏然,星图里的镜像不是病毒,是你父亲留下的防御系统!”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苏然转身时,看到坐在角落轮椅上的老妇人正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映着星途的光。她枯瘦的手指抠着轮椅扶手,金属部件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小心!”苏然想扑过去,却见老妇人的轮椅突然爆出一团刺目的绿光——不是爆炸,而是某种能量过载的崩解,轮椅骨架扭曲成废铁,无数翡翠色的碎片像蜂群般射向四面八方。
一块碎片擦着苏然脸颊飞过,割破皮肤的瞬间,她后颈猛地一凉。另一块碎片精准地嵌入她颈椎下方的皮肤,冰凉的触感顺着神经蔓延,眼前突然闪过刺目的白光。不是星图的光,而是1907年的雪。
她“看”到两个裹着厚大衣的孩子在雪地里奔跑,脚印被狂风迅速掩埋。其中一个孩子捂着胸口咳嗽,另一个孩子攥着他的手,掌心贴着一枚温热的翡翠吊坠。吊坠裂开的瞬间,两人的心跳声突然重叠,像两声惊雷撞在一起,震得整片雪地嗡嗡作响。而在他们身后,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正将一段基因序列输入控制台,屏幕上的衔蛇鹰徽章缓缓翻转,鹰尾变成了蛇头。
“双生子的心跳……”老妇人的声音从碎片堆里传来,带着血沫的沙哑,“不是养料……是密码……”她的身体正在化作光点,像星图里的数据流一样消散,只有那双眼睛还死死盯着苏然后颈的翡翠碎片,“启动防火墙……需要……同频共振……”
碎片在皮肤下发烫,苏然能感觉到它正在和自己的神经系统连接。星图中的镜像陷阱还在旋转,父亲的影像越来越淡,双生子基因链构成的防火墙边缘开始出现裂痕。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巨响,基地的天花板正在坍塌,红色警报灯把所有人的脸照得像滴血的面具。
“阿野,”苏然按住后颈的碎片,那里传来规律的跳动,像另一个心脏在皮下苏醒,“我父亲构建的防火墙,需要双生子的心跳作为启动密码。”她想起小时候总在深夜听到的心跳声,以为是幻觉,现在才明白那是基因深处的共鸣。
“但我们上哪儿找另一个双生子?”阿野的声音带着绝望,星图中的裂痕正在扩大,“病毒核心如果突破防火墙,整个基地都会变成培养皿!”
苏然没有回答。她盯着星图中倒置的衔蛇鹰徽章,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铁盒。盒子里除了家族徽章,还有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钢笔写着半句话:“他在镜像的另一端——”
天花板轰然塌下一块混凝土,砸在星图边缘,激起的烟尘里,苏然看到父亲的影像最后动了动手指。他指向镜像陷阱的最深处,那里有个极细微的光点在闪烁,像一颗被遗忘的星。而在她后颈,翡翠碎片的跳动突然加速,和她自己的心跳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共振,频率越来越高,几乎要冲破皮肤。
“陷阱的中心不是病毒,”苏然低声说,手掌按在星图的投影上,能量枪的余热还残留在指尖,“是钥匙。”
她的话音未落,后颈的翡翠碎片突然爆发出强光。星图中的镜像陷阱剧烈震颤,倒置的衔蛇鹰徽章开始旋转,翅膀的纹路与苏然肩甲上的徽章逐渐重合。而在徽章完全重叠的刹那,苏然听到了第二声心跳——不是来自身体内部,而是从星图最深处传来,清晰、有力,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熟悉感。
基地的警报声突然变成了长鸣。阿野的惊呼声被刺耳的电流切断,星图中的光点开始疯狂坍缩,父亲的影像彻底消散在光影中,只留下最后一道无声的口型。苏然看不懂那是什么,只觉得后颈的碎片正在发烫,仿佛要将她的血液煮沸。
“快走!”有人抓住她的胳膊,是基地的安保队长。天花板还在掉碎石,远处的走廊传来怪物嘶吼般的机械噪音。苏然被拽着跑向紧急出口,回头望去,星图已经变成一个漆黑的旋涡,只有中心那枚重叠的衔蛇鹰徽章还在发光,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而在旋涡深处,那个微弱的光点突然炸裂开来。苏然看到一道人影在光中一闪而过,穿着和父亲相似的白大褂,手里攥着半块翡翠吊坠——和她后颈嵌入的碎片,恰好能拼成一个完整的圆形。
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后颈的碎片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紧急出口的门在眼前打开,外面是被战火映红的夜空,但苏然的视线却无法从星图的旋涡上移开。
那里有个人。
一个和她有着相同心跳的人。
镜像的另一端,到底藏着什么?
翡翠碎片的跳动越来越快,像在催促她回头。而在她身后,星图的旋涡中心,那道人影缓缓抬起了头,隔着亿万数据和时空的尘埃,似乎正与她遥遥相望。下一秒,整个基地的能源系统彻底崩溃,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苏然后颈的碎片还在发烫,映着未知的前路,和一个即将揭晓的、关于血脉与背叛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