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川避开她的动作,放到空着的副驾驶,“她年纪小,喜欢吃这些甜的东西,你不是在控糖吗?”
沈明棠错愕地看向他。
男人一如既往的温和俊朗,分明哪里都没变。
她愣愣地想了好半天,忽而明白过来。
大概是心变了。
口口声声说当温颂是妹妹,别到头来……发现是动心而不自知吧。
指甲深深陷进手心里,她不满地看向周聿川,这次却没再质问他是否对温颂动心了。
“你对每个朋友的妹妹,都这么好啊?”
“她为了和我结婚,和商郁闹翻了。”
周聿川觉得她这个问题多余,“我对她好点,不应该?”
-
回到家,温颂洗了个热水澡。
正吹头发呢,佟雾端着盘车厘子走进来,往她嘴里塞了个,“说吧,出什么事了?”
“嗯?”
“虽然你没有太不开心。”
佟雾抽了张纸让她吐籽,“但我的火眼金睛还是看出来了,你心情不是那么好。”
温颂不由失笑。
她有时候想,她的生活也没有那么糟糕。
老师师母对她很好,又有佟雾这个好朋友。
她把吹风筒放到一旁,“你知道我从老师家里出来,碰见谁了吗?”
“谁?”
“周聿川和沈明棠。”
温颂扯了扯唇,“他是去替沈明棠铺路的,想让老师收沈明棠当学生。”
她说不上来什么心情。
总之,堵得慌。
周聿川和老师熟络起来,还是因为她这个中间人。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用这层关系,去给心上人搭桥牵线。
倒不是难过……
“周聿川在想什么,他在打你的脸吗?说到底,你们现在还没领离婚证,他未免太光明正大了一些。”佟雾有些气不过。
对。
就是像被人甩了一耳光。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说出来后,温颂觉得舒服多了,吐出一口长气,“估计只有沈明棠知道他在想什么。”
“离婚证呢?”
佟雾恨不得她快点从这段糟糕透顶的婚姻中抽身,“他妈到底什么时候送过来?”
“我今天刚问过,说是快了。”
“没骗你吧?”
“不会。”
周母那个人,看上去一团和气,实则很精明果断。
她已经在周母面前那么狮子大开口了,就不会是周母想要的儿媳妇。
只怕现在,周母比她还巴不得快点办下离婚证。
佟雾丢在客厅的手机乍然响起,她跑出去接电话。
温颂拿起吹风筒,准备接着吹头发时,搁置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
看见来电显示,她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紧绷起来,指甲在指腹划过好几个来回,才接通电话。
“喂,奶奶。”
那头明显不耐烦,语气愠怒,“怎么这么久才接?”
温颂无声地吸了口气,“我刚在洗澡……”
“温颂,”
商老夫人截断她的话,冷笑一声,“晚点接我的电话不算什么,不接才算本事。”
温颂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奶奶,我没有。”
“好了,”
商老夫人语气放缓,“明晚家宴,记得早点回来。彦行前阵子回国了,念叨着好久没见你了。”
温颂浑身一个激灵,手机“啪嗒”一声砸到地上。
等她捡起手机,那头已经撂断电话。
她仰头看着天花板,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压下在脑海里横冲直撞的不堪场景。
可不仅没能平复情绪,身体还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想了又想,再三权衡后给周聿川打去电话。
“小颂,怎么了?”
那头接得很快。
隐约间,她听见沈明棠在一旁催促着吃水果的声音。
她语气平缓,“明晚商家家宴,你有空陪我去吗?”
“嗯,”
周聿川迟疑少许,给出答复,“明天下午有个会,结束可能会有点晚。”
温颂的心缓缓下沉。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听我把话说完。”
男人声音温和有力,“只是赶不及回来接你,我们在商家老宅汇合,可以吗?”
温颂紧绷的身体倏然缓和,唇角不自觉翘了翘,“当然可以。”
只要不让她一个人回去就行。
“嗯,快回来没有?”
她垂眸看着地板,“快了。”
周聿川温声:“给你买了小蛋糕,放冰箱了,记得吃。”
温颂愣住。
他送什么奢侈品礼物,她不意外。
特意给她带小蛋糕回家,这还是头一遭。
她有些意外,“好,谢谢聿川哥。”
不过很快,那点意外的情绪就消散了。
她刷到沈明棠发的朋友圈。
【我早上随口一句想吃小蛋糕,他晚上就买回来了耶】
她的那块。
应该就是周聿川顺手带的。
她随手把手机丢到床上,人也倒了上去。
想到明晚商家的家宴,心绪又止不住地杂乱。
非要说的话,商老夫人于她确实是有恩情的。
当年父母去世,在孤儿院的那两个月,对年仅五岁的她来说堪称暗无天日。
有个只比她大一岁的女孩儿,是孤儿院孩子王。
她刚被送进去,就被对方讨厌上了。
女孩儿不允许任何人跟她玩,会剪坏妈妈给她买的小裙子,在她的公主鞋里藏图钉,拿彩笔在她脸上画乌龟,还抢走了她出生就戴在脖子上的平安坠。
她去告诉老师,但每个小朋友都说她是骗人的。
老师自然不会相信她。
她躲在后院角落崩溃的啜泣,无比想念爸爸妈妈的时候,是商老夫人来了。
如果不是老夫人把她带到商家,商郁又把她接去自己的院子里。
或许她连长大,都做不到。
小时候的温颂,才是真正的乖巧听话,乖到有点儿笨。
太笨的人,是很难活下去的。
所以有人亲手教了她九年,怎么变聪明,怎么去反击。
温颂仰头看着天花板,只觉得灯光太过刺眼。
刺眼到疼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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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到了。”
商郁在后排闭眼假寐,闻声掀眸看向车窗外时,一贯冷漠锐利的眼神难得地多出两分柔和。
不一会儿,硬朗深邃的眉眼,又罕见地透出些无奈。
半天没有下车的打算。
商一提醒,“爷,下车吧,老太太已经看见咱们了……”
商郁懒懒睨了他一眼,抬起长腿下车。
“奶奶。”
屋内,年近八十的邵元慈往他身后看了看,确定他又是孤魂野鬼一个,顿时板起脸来。
“你怎么又自己来了?上次就和你说了,不给我带孙媳妇,你也别回来了。”
商郁单手抄兜走过去坐下,“奶奶,只要您愿意,我每天带一个回来都行。”
“你试试。”
邵元慈听见他说这种没个正形的话,操起一旁的拐棍直往他身上打,布着皱纹的脸上满是认真。
“对待感情要一心一意,你要是敢玩弄女孩儿的感情,以后就没我这个奶奶。”
“行,都听您的。”
商郁好声好气应下,认老太太打够了,才把拐杖收到一旁。
要是有外人在,只怕会惊掉下巴。
这位阎王爷居然有这么好脾气的时候。
他皱眉看向茶几上那碗黑乎乎的东西,“喝的什么?”
“药啊。”
邵元慈捧起药碗,走起苦情路线,“我这天天晚上急得睡不着觉,只好去看中医了,人家姑娘说我再这样下去,命不久矣,给我开了好几副药。”
“上哪儿找的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