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对款式颜色都没有挑剔，因此只是任由张裁缝量体。秋棠小声说：“张师傅，您做的时候多绞些余边，小姐养好了肯定是要胖些的。”
张裁缝在府里做了多年，除了对霍锡辙和霍锦屏恭敬些，其他人都不买账，“府里的好布料多的天天做也使不完。”
秋棠被驳了话头也不生气，知道是自己小家子气了，只是笑笑，由着张裁缝。
白芷心里有了盼头，精神也不再萎靡。
暮色漫进屋子时，霍锡辙踩着军靴的响动渐渐靠近。
白芷正对着菱花镜给秋棠演示怎么盘苏髻，镜中忽然映出片湖绿色衣角——那是他今早刚换的新制服。
白芷回头去寻他，鬓边那支素银簪子随着动作晃了晃，在湖绿色呢料上投下粼粼水纹。
“好不好看？”她问得轻声，手指却攥紧了簪子，插上。
她学艺不精，本来盘的好好的， 插上簪子却松散下来。
她蹙眉，“没盘好。”
霍锡辙见她只顾给秋棠盘发，自己头上的簪子都歪了，伸手帮她扶正，指腹擦过耳垂时顿了顿：“好看。”
他笑起来，“你也精神多了。”
白芷对着镜子理了理鬓发，“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做事了……”
她话音未落便被截住，霍锡辙的军装皮带扣硌在她手背上，“做事急什么？“他俯身时带来的松木香混着未散的潮气，“先把药喝完，把身子养好才是头等大事。”
秋棠见两人姿态亲昵，觉得自己有点碍事，就想往角落里退。
“别走。”霍锡辙以为她要出去，伸手拉她，“你走了，我恐怕照顾不好她。”
秋棠垂眼盯着鞋尖，“我不走，就是站远些，好让少爷和小姐好好说话。”
霍锡辙松开手轻笑，“我和白芷说话没什么不能听的。你这样倒显得我成了登徒子。”
白芷也看着秋棠埋怨，“下午说好了不生分，叫名字，怎么又叫小姐。”
秋棠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解释。
霍锡辙知道秋棠心里想什么。
现在叫小姐，将来叫夫人，叫名字，她觉得逾矩了。
霍锡辙宽容的说，“听白芷的吧，不然她不自在。”
霍锡辙既然准了秋棠改口，她自然也不好再扭捏。
霍锡辙望向床榻，见白芷床头压着本线装书，捡起来时牛皮纸封面窸窣作响——是1932年商务印书馆出的《十四经穴图考》。
“你对这个感兴趣？”他指尖点着书页，军装铜扣在灯下晃眼睛。
白芷摇了摇头：“看不太进去……”
她温声细语的，“小时候学过一点解剖学。太闷了，不知道能看什么书，就让秋棠帮我找本医书来。”
霍锡辙轻笑，“我房间就在你隔壁，爱看什么，任你挑。”
白芷闻言立刻问到，“有新青年吗？”
霍锡辙微愣，“你看那个？”
白芷偷觑他神色，“是不是……不太好……”
霍锡辙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安抚道，“看书而已，没什么不好，明天我找人给你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