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破布覆盖住克拉斯的身躯,把那盏散发幽蓝光芒的灯塞进对方怀中,心中默默为这位战士祈祷。
翻过腐朽的木箱堆时,陈年霉菌的气味几乎凝成实质,让人忍不住咳嗽。杨锋端起枪,枪管扫过面前浓稠如绸的雾障。
他瞳孔泛起微光,在视界里勾勒出密密麻麻的爪痕——那些怪物早已离开,空气中却仍漂浮着腐肉与铁锈混合的腥气,阵阵线条勾勒出怪物的去向,用手驱赶也挥之不去。
杨锋竭力规避着怪物群,当他抵达通往地下车库的通道口时,眼前景象却令他瞬间僵在原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
杨锋眼眸之中,是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密集线条勾勒出一个个身影,猩红的幽光如沸腾的岩浆,从通道深处翻涌而出,漫过每一寸空间,将这里浸染成一片诡谲炼狱。
通道顶部垂挂着密密麻麻的血肉囊包,像是被无形丝线串起的畸形果实,表面血管暴突,随着某种诡异的节奏微微蠕动。
而蛰伏在通道各处的休眠怪物们,扭曲的肢体以违背常理的姿态堆叠着,仿佛是从噩梦中爬出的扭曲雕塑,随时都可能苏醒,将闯入者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乌鸦的羽翼因惊悸而微微发颤。她怎么也没料到会陷入这般绝境,声音里浸满了前所未有的怯懦:“杨锋,我们根本过不去的。你看这密密麻麻的恶堕生物,只要稍有不慎,等待我们的就只有万劫不复。”
杨锋喉头剧烈滚动,强忍着身体里翻涌的寒意,声音哽咽道:“你还有其它裂隙的坐标吗?我们得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再拖下去……”他没敢把话说完,但两人都明白,等待他的将是堕入黑暗的结局。
乌鸦垂下头,眼中满是无奈与遗憾:“坐标我确实有,可那些裂隙都太远了。等我们赶到,你身体可能早就彻底污染了,到那时……”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余下的话语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杨锋不甘心的,急切地追问:“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
乌鸦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说道:“要不去请你身体里的那位大能吧?以祂的实力,轻轻吹一口气,这些魔影就都得灰飞烟灭!”然而话一出口,杨锋听到的却是一串混乱不堪的音节:“要不~;?*@&@#¥$” ,紧接着是一连串含混不清的咿咿呀呀声,就像隔着厚重的迷雾,怎么也听不真切。
杨锋一脸茫然,向前凑近了些:“你说啥?我没听清。”这一次,乌鸦刚一张嘴,发出的却只有“啊~啊~啊~”的低鸣,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掐住了喉咙,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杨锋提醒道:“你别瞎叫唤,这些怪物本来就躁动,等会全被你吵醒了。”
可乌鸦心里却翻江倒海般难受,她能清晰地在脑海中组织语言,可无论怎么尝试,从嘴里出来的都只是无意义的鸣叫。
哪怕试图用精神力传递信息,那些念头也会在成型的瞬间消散无踪。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头顶,她突然明白,这禁忌的真相仿佛被某种至高力量封印着,一旦试图吐露,就会被强行截断。
而更让她震惊的是,杨锋竟然对自己体内的那位大能毫无所知,就像陷入了一场被精心设计的局中局。
通道外的隐蔽角落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寂静,杨锋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沉默良久,喉结上下滚动,打破了死寂。
“乌鸦,或许有个办法——你能分化分身,用它们把这些怪物引开,引走的越多,我们突围的机会就越大。”“你吸引怪物时,在通道里布置一些隐若结界,我们以这些结界为隐秘点,试着突围。”他的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乌鸦的瞳孔微微收缩,羽翼无意识地收紧又舒展,似在权衡利弊。片刻后,她终于开口,语调里裹着几分不确定:“可以试试,只是我的力量有限,最多只能分出去五六个分身。而且……”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不远处蠢蠢欲动的囊包,“这些分身撑不了太久,没有身体支持分身很快就会被恶堕能量吞噬掉。”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杨锋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率先打破僵局:“顾不了那么多了,总比在这里等死强。五六个分身也能引开一部分,只要能撕开个缺口……”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却足够让乌鸦明白其中的决绝。
又是一阵激烈的思想交锋,乌鸦最终重重地点头,金色的羽翼泛起炫彩的微光:“好,就这么干。我先引开他们,你就趁机找机会突围。”她的眼神锐利如鹰,字字如钉,“记住,千万别回头!”
说罢,乌鸦还一脸严肃的盯着,从背包探出脑袋的小黑,周身的光芒骤然暴涨,细碎的金光如蜂群般从她体内剥离,化作与她一模一样的分身,朝着幽深的通道而去,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博弈,就此拉开帷幕。
数道乌鸦分身裹挟着鎏金光晕,细碎的银芒如星屑簌簌洒落,划破黑暗朝着洞穴深处疾驰而去。
它们穿梭在不断蠕动的血肉囊包间,鳞片般的褶皱在阴影里翻涌。每当掠过形态扭曲的怪物身侧,漆黑羽翼便荡开幽蓝能量,如破碎的星河在空气中流淌逸散。
这股神秘波动如同唤醒沉睡恶魔的咒语,僵滞的躯体突然剧烈抽搐,那些怪物空洞的眼窝泛起猩红,像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带着嘶哑的嘶吼扑向空中闪烁的光点。
飞行途中,乌鸦们灵巧地划出玄奥轨迹,羽尖轻点虚空,转瞬便凝出隐若结界。符文明灭间,隐约能窥见其上流转的古老图腾。
当它们抵达地下车库,只见到处蛛网密布,空荡的空间毫无目标。乌鸦们没有丝毫停留,立即调转方向,沿着来路折返。
归程的金色流光再次掠过通道,沉睡在囊包中的怪物们如同被无形手爪撕扯,囊膜表面泛起诡异的鼓胀,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爆裂声。新苏醒的怪物摇晃着畸形的躯体,加入追逐的行列。
随着乌鸦们一进一退的往返飞行,成群怪物如沸腾的黑色潮水般涌出,在通道中撞出刺耳的嘶吼,浩浩荡荡地朝着商场深处奔涌而去,所过之处,尽是残破与混乱。
杨峰喉结微微滚动,紧紧握住手中的霰弹枪,掌心渗出的冷汗在霰弹枪金属枪身流动,指节因过度紧绷而泛着病态的青白。
身后背包随着胸腔起伏,小黑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琥珀色针尖瞳孔在黑暗中扩散,如同两簇跳跃的幽火。
乌鸦本体在脑海中,小声提醒着杨锋的一举一动,他每一次抬脚都像踩在即将崩裂的冰面。
腐肉与铁锈交织的腥气如实质般钻入鼻腔,隧道深处,那些沉睡的怪物囊包在荧光中缓缓鼓胀收缩,表面交错的血管纹路仿佛无数蠕动的活物。
突然,一道扭曲的身影在阴影中抽搐着发出呜咽,杨峰瞬间停下脚步,连睫毛都停止颤动,心脏在胸腔里如悬坠铅。
直到那怪物重新瘫成一滩烂泥,他才拖着发麻的双腿,将自己的影子更深地揉进黑暗褶皱里。
他们以乌鸦分身布下的隐若结界为基点,在如潮水般涌动的怪物间隙游走。那些金色气雾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如同深海里指引迷途者的磷火。
每穿过一道结界,杨峰都能感觉到肩上的重量愈发沉重,但他依然固执地向隧道深处跋涉,向着未知的终点,也向着或许存在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