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训练，他去食堂喝碗蛋花汤。
“连长！”炊事班长老周小跑过来，“省城来的饲料到了，比咱们本地买的便宜三成！”
徐明哲擦了把汗：“先紧着鸡饲料，鱼塘那边用泔水就行。”
“那个……”老周搓着手，“有几个兵想养猪……这样逢年过节宰头猪吃……战士们肚子里的油水能多点。”
“不行！”徐明哲斩钉截铁，“味儿太大，影响训练。再说了，猪饲料贵，咱们经费有限。”
其实他何尝不想让战士们顿顿有肉吃？
但三连现在每一分钱都得精打细算。
训练器材要换新的，作训服要补，就连战士们脚上的胶鞋都磨得见了底。
这一头猪得多少钱？
三连现在穷的叮当响，门都没有。
中午开饭时，徐明哲照例在食堂跟战士们一起吃。今天的菜色不错。
白菜炖粉条里飘着油花，每人碗里还有块煎鱼。
“连长，给！”林指导员家里两位闹得厉害，常年食堂吃饭，把自己的煎鱼夹到徐明哲碗里，“你这都练的瘦了一圈。”
徐明哲瞪他一眼：“你自己吃吧。”
林俊才是个白板身材。
他平时主要都是文书工作，偶尔跟着战士们跑一跑，运动一下，身上半块儿多余的肉都没有。
他都拍肩膀的时候都怕给导员拍飞。
这一个月，三连的变化肉眼可见。
战士们虽然晒黑了、累瘦了，但眼神里的精气神不一样了。就连营部来检查的领导都说，三连的作风纪律像换了支队伍。
吃完午饭，徐明哲正在水房刷饭盒，突然听见外面一阵骚动。
“孙连长回来啦！”
徐明哲手一抖，饭盒“咣当”掉进水池。
他胡乱擦了把手就往外跑，差点撞翻路过的小张。
营部门口，一个皮肤黝黑的军官正在卸行李。
他个子不高，但肩膀宽厚得像堵墙，迷彩服袖子卷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
“老孙！”徐明哲大喊一声。
孙连长一回头，黑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老徐！想死老子了！”
两人狠狠撞在一起，互相捶打着后背。
徐明哲鼻子一酸，上辈子这个孙立本老搭档陪他出生入死半辈子，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并肩作战。
“省城那边咋样？”
徐明哲帮他把行李拎进宿舍。
“操！花架子！”孙连长一屁股坐在床上，掏出烟盒，“那帮城里人，跑个五公里跟要他们命似的！”
徐明哲接过烟，两人就着煤油灯点着。烟雾缭绕中，孙连长压低声音：“老徐，你听说三连要解散没？”
“嗯，当然不怕！”徐明哲冷笑，“有我在一天，三连就散不了！”
孙连长猛吸一口烟：“我就怕他们瞒着你，知道你小子有主意！”他环顾四周，“这一个月变化不小啊，我刚才路过训练场，那帮兔崽子居然没偷懒？”
“敢偷懒？腿给他们打断！”徐明哲把烟头摁灭，“对了，你家里咋样？”
“老娘身体硬朗着呢！”孙连长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非让我带了一堆山货，回头给你家拿点。”
两人聊到晚饭号响才分开。
徐明哲特意让炊事班加了两个菜：炒鸡蛋和红烧鱼。孙连长吃得满嘴流油，直夸老周手艺见长。
饭后，徐明哲带着孙连长去养殖场参观。
“可以啊老徐！”孙连长蹲在鱼塘边，啧啧称奇，“这鱼养得，比咱们炊事班买的还肥！”
徐明哲得意地挑了挑眉：“这才刚开始。等秋天鸡下蛋多了，还能卖到服务社换钱。”
孙连长听他说，正色道：“最近风声不对，你小心别人说你搞资本主义尾巴。”
徐明哲眼神一冷：“让他们说去。战士们能吃上肉才是正经事。”
夜色渐深，两个老战友站在营房门口，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影。
“老孙，”徐明哲再次重申，“三连不能散。”
孙连长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废话！咱哥俩搭伙，啥难关过不去？”
月光下，两个身影一高一矮，同样挺拔如松。
徐明哲心里踏实了许多？
有了这个老搭档，三连就有了主心骨。
上辈子他们能带着最差的连队杀成全团第一，这辈子照样可以！
在孙立本回来之后，俩人搭档干活不累。
连队工作越做越好，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徐明哲推开家门时，天已经擦黑了。
院子里传来阵阵欢笑声，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只见王秀兰和沈净秋正围在小鸿宇的摇篮旁，笑得前仰后合。
“这是怎么了？”徐明哲放下手里的帽子，凑过去一看，顿时乐了。
小鸿宇正抱着自己的小胖手啃得津津有味，口水糊了满手，大眼睛还滴溜溜地转着，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美味”。
“哎哟，我们鸿宇饿啦？”徐明哲伸手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
小鸿宇看见爸爸，立刻松开小手，“咯咯”笑了起来，两只小脚丫还在摇篮里乱蹬。
“这孩子，今天可新鲜了！”王秀兰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一下午都在啃手，跟吃糖似的！”
沈净秋温柔地擦掉儿子下巴上的口水：“可能是要长牙了，牙龈痒。”
徐明哲蹲在摇篮边，逗弄着儿子：“小馋猫，爸爸的手要不要也尝尝？”
说着把手指伸过去。
小鸿宇一把抓住，毫不犹豫地往嘴里塞。
“哎哟！还真咬！”徐明哲夸张地叫了一声，逗得王秀兰和沈净秋又笑起来。
“哎哟，真是跟爹亲呀！”
“你还没洗手，快吐出来乖宝……”
玩闹了一会儿，徐明哲才说：“孩子大了，对什么都好奇。这周末咱们一家去趟百货大楼吧，给家里添置点东西，你们也方便点，顺便也给鸿宇买点玩具。”
王秀兰一听就皱眉：“花那冤枉钱干啥？小孩子玩个拨浪鼓就够了！”
“奶奶，该省省，该花花。”徐明哲笑道，“日子就是要这么过。”
沈净秋也点点头：“是啊奶奶，鸿宇现在正是好奇的时候，买点能抓能咬的玩具，对他发育好。”
王秀兰见小两口都这么说，也就不再反对，只是小声嘀咕：“现在的年轻人，真会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