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野蔷薇的甜香灌进苏岐的衣领,她望着石碑上\"医圣之路,唯心自择\"八个金篆,喉间发紧。
谢知秋的体温透过后背传来,像块烧红的炭,将她掌心因紧张沁出的冷汗一点点烘干。
\"阿岐。\"他的声音裹着松涛,轻得像要被风卷走,\"你治好了哑童的喉脉,拔了老妇心口的怨针,上个月在义庄,你用七味还魂汤救回被诡祟啃了三魄的小乞儿......\"他突然攥紧她垂落的手,指腹蹭过她虎口处常年握针磨出的茧,\"你做的每件事,都像在给这世道缝补伤口。\"
苏岐的睫毛颤了颤。
系统空间里那行\"医圣之责,非承旧道,乃判新章\"的手记突然浮现在眼前,与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青囊玉牌重叠——当年血煞门屠村时,奶娘说父亲最后喊的不是\"快跑\",而是\"莫负医道\"。
追魂哨的尖啸又近了些,像根细针扎进耳膜。
苏岐深吸一口气,金芒在指尖凝得更亮。
当那抹光触到石碑的刹那,整座山崖突然震颤,金色光波如涟漪般从碑身荡开,撞得野蔷薇簌簌坠落。
她的神识被卷进一片混沌,耳畔响起古老而苍凉的声音:\"你可愿承此命?
医道之重,非救人一命,而是重塑人间正念。\"
画面在眼前展开。
百年前的青囊宗山门前,白衣医者脚踏灵脉,指尖引动漫山药气:红参的暖、黄连的苦、菖蒲的清冽......交织成光网裹住被邪祟啃噬的孩童;悬崖下的镇邪殿中,十二根青铜针钉住蠕动的\"蚀心蛊\",初代医圣的声音穿透千年:\"以医气养正念,以正念镇邪妄。\"
下一秒,画面骤转。
血红色的诡雾笼罩山门,血煞门门主的阴刃劈开护山大阵,青囊宗大弟子的胸口被洞穿,手中还攥着半本《灵脉药经》;七长老抱着被啃去半张脸的小徒,用最后一口元气在他眉心点下\"止怨印\";而她父亲——苏岐突然屏住呼吸——那个记忆里总带着药香的清瘦男子,正将半块玉牌塞进奶娘怀里,背后的蚀心蛊正顺着他的血脉爬向心口。
\"这是......\"苏岐的声音在神识中发颤。
\"青囊宗覆灭之夜。\"那声音叹息,\"他们本可带着医道本源逃离,却选择用命护住最后一卷《岐黄真诀》——因为他们知道,若邪道得了医道引灵脉、养正念的本事,人间再无净土。\"
山风突然灌进鼻腔,苏岐的神识被猛地扯回现实。
她踉跄两步,发现自己仍站在崖顶,谢知秋正半跪在地上,手撑着一块凸起的岩石,指节发白。
\"你......\"她刚开口,便见他缓缓抬头。
月光下,他的眼底浮着层青灰,像被阴雾浸过的琉璃,与往日清润的书生模样判若两人。
\"阿岐。\"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掌心翻出枚暗紫色符印,\"影卫有令,凡接触医圣系统者,必查其心是否存正念。\"符印上的咒文扭曲如活物,\"我必须确认......你是否真的值得信任。\"
苏岐的瞳孔微缩。
她想起半月前替谢知秋诊脉时,曾在他手少阴心经摸到若有若无的阻滞——原是影卫的\"探心术\"在作祟。
此刻那符印离她眉心不过三寸,她甚至能闻到上面腐木般的腥气。
\"你以为我没察觉?\"她反手抽出鬓间的药草簪,金属尾端在月光下泛冷——那是她用系统兑换的\"透骨针\"。
手腕翻转间,银针精准刺入谢知秋手腕三寸的\"内关穴\",\"影卫密术需引外气探识海,你脉门的震颤早出卖了你。\"
银针突然震颤,谢知秋体内爆发出刺目的蓝光。
苏岐眼前浮现出那日在木屋中见过的灵种,只是此刻灵种表面的红纹(蚀心蛊的侵蚀痕迹)正与蓝光激烈纠缠,核心处竟浮起一面古旧玉牌虚影——牌身刻着\"医盟护道\"四字,与她腰间系统玉牌的纹路如出一辙。
\"原来你......\"苏岐的声音发涩。
她想起父亲手记里提过,医盟初代盟主以\"护道令\"镇邪,\"不只是影卫,你是医盟最后的继承人。\"
谢知秋的身体突然僵直,玉牌虚影化作千万道金链,缠向他的识海。
他的额头渗出冷汗,原本清亮的眼瞳逐渐被金芒填满:\"阿岐......救我......\"
苏岐的指尖触到袖中最后一根\"归元针\"。
这是系统刚解锁的\"醒魂至宝\",可引药气入魂海,却也可能震碎脆弱的识海。
她望着谢知秋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想起他替她挡阴火时说的\"阿岐别怕\",想起他在她煎药时悄悄往灶里添的松枝。
追魂哨的尖啸已近在山脚,血煞门的火把将山路照得如同白昼。
苏岐握紧归元针,针尖抵住谢知秋眉心的\"神庭穴\"。
山风掀起她的衣摆,吹得针尾的药绒轻轻晃动。
\"对不住了。\"她闭了闭眼,\"但我绝不让你变成第二个被邪祟吞噬的人。\"
银针即将刺入的刹那,谢知秋的灵种突然迸发出比月光更亮的光。
苏岐的掌心被烫得发疼,却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检测到医盟护道令共鸣,开启【魂海探秘】权限......\"
山脚下传来血煞门门主的暴喝:\"抓住那女娃!
蚀心蛊的宿主就在她身上!\"
苏岐望着谢知秋逐渐清明的眼神,又看了看手中微微发烫的归元针。
夜风卷着松脂香掠过她的发梢,将她未说完的话揉碎在风里——
这一针,到底是救他,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