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温暖、带着奇异檀香味的空气从洞里涌出,吹在脸上,让人精神一振。
洞口弥漫着白色的雾气,看不清里面具体情况。但那白光和暖意,在这酷寒地狱里,简直像天堂的入口。
“进进去?”海螺有点不敢置信。
王胖子第一个迈步踏入雾气中。温暖的气息包裹全身,冻僵的骨头都酥了几分。雾气后面,景象逐渐清晰。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冰洞,但一点都不冷。洞顶垂下无数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钟乳石,照亮了整个空间。洞中央有一个不冻的温泉潭,热气氤氲。潭水边,生长着一些散发着荧光的苔藓和几株从未见过的、结着红色小果的植物。空气里的檀香味,是从潭边一块平滑的白色石头上散发出来的,石头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石头雕刻的香炉,里面还有未燃尽的香料。
最让人震惊的是,在洞穴的深处,靠着岩壁的地方,竟然有一间用整块冰雕凿而成的小屋!小屋有门有窗,门口还挂着一串风干的、不知名兽骨制成的风铃。
这里有人住?或者说,曾经有人住?
“小心点。”藤蛇示意大家戒备。
小心地靠近冰屋。门没锁,推开一看,里面很简单:一张冰床,铺着厚厚的、不知什么动物的毛皮;一张石桌,上面放着几个打磨光滑的石碗石杯;墙壁上刻着一些简单的图案,像是记录日月星辰的运行。
桌上,放着一本用某种柔软皮革订成的册子。
海螺小心地拿起册子翻开。里面的字是一种极其古老的象形文字,但夹杂着一些她能看懂的、更晚期的守墓人注释。
她艰难地辨认阅读着,脸色越来越惊讶。
“写什么了?”王胖子急着问。
“这地方叫‘望星者之眠’。”海螺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是一个比守墓人更早的、叫做‘观星人’的遗民部落留下的最后一个据点。他们世代监视着星空的变化和地脉的波动,记录‘异常’。”
她翻到后面几页,手指有些发抖:“记载说很久以前,星空发生过一次‘撕裂’,导致大地对应之处出现了‘疮孔’(可能指归墟之眼这类地方)‘观星人’试图引导地脉能量修复,但失败了,反而引来了‘星之阴影’(可能指低语)的窥伺部落几乎灭绝,最后一人隐居于此,直至消亡。”
“册子最后提到‘阴影’渴望回归‘星空’,需要‘钥匙’和‘坐标’而‘钥匙’并非实体,是一种‘血脉共鸣’‘坐标’则藏于‘冰封的古老之血’中”
血脉共鸣?冰封的古老之血?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王胖子却猛地想起黑曜石那个手印和需要血开启的机关。难道自己的血和这“观星人”有啥关系?不能吧?他老王家八代贫农,祖上跟这昆仑山扯不上半毛钱关系啊?
就在这时,昏迷的山魈又发出了声音,这次清晰了一些:“冰下有尸古尸血未凝”
冰下有尸?
几人一个激灵,立刻在洞穴里寻找。最终,在温泉潭靠近岩壁的最深处,发现水下冻结着一大块异常清澈的冰体。冰体里面,隐约封存着一个人形黑影!
用工兵铲破开水面薄冰,清理掉积雪。看清冰里东西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冰里冻结着一具穿着极其古老、样式从未见过的白色麻布长袍的女尸!她面容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皮肤白皙,五官深邃,带着一种非人的圣洁感。最奇特的是,她的胸口,插着一柄和之前王胖子找到的青铜短剑款式类似、但更加精美、通体晶莹如玉的短剑!剑身一半没入她心口,伤口处没有血,只有一团凝固的、散发着微光的白色能量体!
而女尸的眉心,有一个淡淡的、和黑曜石上那个圆环加点一模一样的印记!
“冰封的古老之血”海螺失声道,“难道坐标在她身上?”
“怎么取?把她挖出来?”王胖子觉得这想法有点瘆人。
霍秀秀却注意到女尸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小心地凿开她手部的冰,发现她紧紧攥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白色的玉片。玉片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的点和线。
“这这像是一张星图?”霍秀秀震惊道,“比我们之前见过的任何星图都要复杂!而且是立体的!”
海螺接过玉片,对着洞顶的发光钟乳石看。光线透过玉片,将那些点和线投射到空气中,竟然形成了一个微缩的、缓缓旋转的三维星图!星图中,有一个点格外明亮,被一条复杂的轨迹线连接着。
“这这就是‘坐标’?”藤蛇声音干涩。
星图指向的位置,似乎不在昆仑,甚至不在地球上任何已知星域,而是一片虚无的黑暗。但在那片黑暗中,隐约有一个巨大的、如同眼睛般的星云轮廓在闪烁。
“眼睛”王胖子心里一沉,又他妈是眼睛!
山魈不知何时醒了,虚弱地看着那星图,眼中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不能去那是‘祂’的源头放逐之地也是巢穴”
源头?巢穴?
难道“归墟之眼”关着的,只是“祂”的一部分?或者一个投影?真正的“祂”,本体在遥远的宇宙深处,那个眼睛状的星云里?
这信息太过骇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之前的战斗,简直像蚂蚁试图撼动大山。
“这玉片这女尸怎么办?”霍秀秀拿着玉片,不知所措。
王胖子看着冰中女尸安详的面容,又看了看手中彻底报废的青铜短剑,心里乱成一团麻。吴邪和“影”拼上性命,可能只是暂时堵住了一个漏洞,而真正的危机,远在天边,又或者说,近在眼前——因为这坐标,可能就是一个新的“门”的指向。
温泉的热气氤氲升腾,冰洞里的白光柔和地洒下。这里温暖,安全,甚至有食物。
外面是冰天雪地,绝路一条。
是留在这里,苟延残喘,等待未知的命运?还是拿着这要命的坐标,继续往前走,踏上一条看似有去无回的征途?
王胖子抬起头,目光扫过疲惫不堪的同伴,最后落在冰中女尸那柄晶莹的玉剑上。
他深吸一口气,洞穴里温暖的空气中带着檀香和一丝血的味道。
“休息一晚。”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明天再说。”
温泉氤氲的热气,驱不散压在每个人心头的寒意。那枚薄薄的白色玉片,在霍秀秀掌心散发着微凉的光,投射出的旋转星图,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悬在空气中,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源头。巢穴。放逐之地。
山魈昏迷前吐出的词,像淬了冰的钉子,钉进了每个人的脑子里。之前所有的挣扎、牺牲,可能只是蹭破了那个名为“祂”的恐怖存在的一点皮毛。真正的怪物,在老巢里。
王胖子靠着冰壁坐下,扯开腿上胡乱包扎的布条,露出下面翻卷发黑的伤口。温泉的热气熏着,伤口疼得钻心,反而让他脑子清醒了点。他摸出那罐快见底的药粉,咬着牙往上撒。药粉刺激着皮肉,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他额角青筋蹦了蹦,没吭声。
藤蛇检查着几乎打空的枪和几近报废的装备,沉默地擦拭着唯一还能用的军刺。海螺抱着膝盖,盯着探测器上那片代表未知星域的、令人不安的黑暗坐标,脸色苍白。霍秀秀小心地收好玉片,又看了看冰层中那个容颜如生的观星人女尸,眼神复杂。箭毒蛙守在洞口,望着外面无尽的风雪,背影僵硬。
怎么选?
留在这里?食物有限,伤员需要更好的救治,这冰洞看似安全,但谁也不知道能安全多久。那个被他们用血触发的黑曜石地图,会不会也引来了别的东西?
往前走?跟着这要命的星图,去一个听起来就不是活人能去的地方?怎么去?飞过去吗?这比当初决定下墓摸金还不靠谱一万倍。
“那星图……不像是路线图。”海螺突然低声说,打破了沉默。她指着空中旋转的光点轨迹,“更像是一个……坐标定位,或者说……一个‘门’的地址。”
“门?”王胖子抬起眼皮。
“嗯。”海螺努力组织着语言,“就像……互联网的Ip地址。它指示的是一个位置,但怎么到达那个位置,需要……‘连接’的方法。我们之前用的‘星槎’残骸,可能就是一种短距的‘连接器’。但现在……”
现在啥都没了。
“观星人……他们怎么监控星空?”霍秀秀忽然问,目光再次投向冰屋和那具女尸,“如果‘星之阴影’来自天外,他们靠什么‘观’?又靠什么记录下这个坐标?”
这话点醒了众人。这个冰洞,这个据点,绝不仅仅是避难所。
几人重新仔细搜索冰洞。这一次,不再只看表面。藤蛇用工兵铲敲打每一寸冰壁和地面,倾听回声。终于,在冰屋后方一处看似天然的冰壁下,敲击声传来了空洞的回响。
清理掉表面的冰层和浮雪,后面露出一扇……与周围冰壁几乎融为一体的、厚重的、带着金属光泽的……暗门!门是圆形的,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光滑无比,中心有一个复杂的、由多个同心圆环构成的凹槽,凹槽周围刻满了与星图上类似的点线符号。
“还有密室!”王胖子精神一振。
门没有明显的把手或锁孔。海螺尝试将那个白色玉片靠近门中心的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