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极其幽深的甬道呈现于眼前,墓气森寒,仿佛连魂火都不敢久驻。
霍思言深吸一口气,领首而入,沈芝与谢知安紧随其后,夷烛则带着那少年最后进来。
甬道极长,隐约能看见尽头是一方古老的石殿。
四壁刻满魂纹,皆是千年前失传的南荒秘咒。
而石殿中央,供奉着一座青铜祭台,祭台之上浮着一物。
残破的戟身碎片,嵌于黑石之中,幽光闪烁,如有灵性。
“那是……”
霍思言眸光微凝。
“戟身?”
谢知安低声。
夷烛却眼中一亮。
“非也,是“魂基”。”
“魂基?”
沈芝挑眉。
“镇魂戟每一部分皆有独立魂意,唯有四碎聚齐,方可重铸魂身,此物……是其中最关键的一段魂脊核心。”
夷烛眼中罕见露出炽热。
霍思言静静凝望着那枚残片。
忽然……
祭台四周,骤然升起一圈圈血纹,魂雾翻滚中,竟缓缓凝出一道人影。
那是一位身披古甲、面容模糊的男子,身形魁伟,手中拄着半截长戟,戟尖已断,斑驳不堪。
他没有五官,只有一双仿佛穿透千年的眼,死死盯着霍思言。
“你……是镇魂血脉?”
声音古老,如石磨低转。
霍思言不语,却向前一步,掌心灰焰显露,冉冉升起。
那魂影身形微动,似乎是在颤抖,又似在警惕。
“斩戟者……之后?”
他喃喃道。
“我等守此千年……只为等他归来。”
沈芝低声道:“这是古墓残魂……还是某种魂阵映像?”
夷烛目光复杂。
“或许……两者皆是,某些镇魂秘术可封灵于阵中,延续意识,但……若千年前就布下,究竟是何人所设?”
魂影忽而抬头,声音倏然厉起。
“若你真承其命脉,便接我三式!”
话音落下,他身形倏地化作黑风,一戟横扫而来!
霍思言灰焰瞬息而起,与之轰然相撞,整座石殿为之一震!
第一式,魂破!
灰焰之中竟浮现出无数魂影,纷纷哀嚎而散,那魂影的招式,乃是引魂反噬,欲以亡者之魄撼动她的意志!
霍思言冷喝一声,掌中魂息如浪,瞬间镇压魂潮!
“第二式,魂锁!”
一圈圈锁魂链从地面飞出,直缠霍思言四肢,试图封她魂力!
谢知安正欲出手,却被夷烛拦住。
“她必须自己破此。”
霍思言咬牙,识海中一阵剧痛,却在最后一刻,强行以残片催动魂意,引魂锁反卷,反而将那魂影生生定于原地!
魂影低哼,身形已显黯淡,却仍凝聚最后一式。
“第三式,魂问。”
话音落下,整个殿堂都为之一滞。
一瞬间,众人心头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贯穿。
霍思言耳边响起那道幽远低语。
“你若得此魂基,便得戟脉;若得戟脉,便承其责,你……愿否?”
她一时无言。
这一刻,仿佛所有过往、所有将来、所有亲人故友,都与这一个选择挂钩。
魂基在等待。
她缓缓开口,声音坚定。
“我不知命运是否由我,但若必须有人前行,那便是我。”
魂影凝望她许久,终是缓缓一笑,身形化作点点魂光,散入殿中残片。
青铜祭台上,那枚魂基轻轻跃起,落入她掌中。
冰冷的金属触感中,霍思言能感受到,某种古老的意志,已悄然苏醒。
而此刻,整座古墓的阵法也随之震颤,墓顶裂纹蔓延,一道幽幽风声,自下方更深处传来。
那才是,真正的墓心。
墓殿深处,风声愈冷,仿佛从地底涌出的千年怨气,裹着尘封的回音,在耳边来回盘旋。
霍思言立于青铜祭台前,掌中那截“魂基”微微跳动,仿佛一颗脉搏跳动的心脏,在回应远古的呼唤。
沈芝取出一枚符骨轻轻掷向前方通道,符骨尚未落地,便被一阵无形风墙撕得粉碎。
“这里的魂阵格外诡异。”
“应该已经进入主墓结构,甚至可能是墓心。”
夷烛眸色深沉。
“不只是阵法……你们没察觉么?自我们入殿开始,便再没有魂兽靠近。”
“你是说……”
谢知安皱眉。
“这处地界,原本是供奉镇魂之器的祭域。”
夷烛低声解释。
“在魂门旧典中记载,“镇器所存,万魂不近”,哪怕是新魂派,也不会轻易涉足此地。”
霍思言望着前方那道愈发逼仄的通道,缓缓开口。
“可他们终究来了。”
就在此时。
“嗒……”
极轻的一声自前方响起,宛如雨滴落石,转瞬便化作连绵回响。
“有人。”
谢知安立刻拔剑。
但当他们循声走近,只见通道尽头,一道漆黑的影子盘坐于石壁之下,头颅垂落,身上覆满尘灰。
像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却又……气息未断。
“这是……”沈芝眉头微皱。
“他还活着。”
霍思言缓缓走近,手中灰焰探出,在那人影周身划过。
石壁上顿时显现出一道封魂印阵,赫然是魂门禁术之一“潜灵缄阵”!
“这是自我封印。”
夷烛神色凝重。
“他是自愿将魂息压制至最低,以避某种感应。”
“为何要藏成这样?”
谢知安警惕环顾。
“他是谁?”
就在霍思言试图解开封印时,那人陡然抬头。
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缓缓睁开,眼神空洞而呆滞,却在望见霍思言时,忽然泛起一丝惊恐。
“不……别进去了……你们不能进那扇门……”
他艰难开口,声音仿佛从破碎喉骨中挤出,断断续续。
“墓心……是牢笼……不是祭殿……你们都被骗了……”
“什么意思?”
沈芝立刻追问。
男子却忽然剧烈抽搐,胸腔震颤不已!
他痛苦地嘶吼,喉咙深处竟发出一声非人咆哮,似有第二重声音在体内挣扎,欲破体而出!
“糟了!”
夷烛骤变脸色。
“这是魂控术!他被种了“返魂咒”!”
话音未落,男子已嘶吼着冲来!
他动作僵硬,却有着惊人力量,掌风带起幽魂乱流,竟连谢知安都被迫后退两步!
“他已非原来之人!”
沈芝低喝。
“那就送他解脱。”
霍思言冷声,掌中灰焰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