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被噎得瞬间闭嘴,眼神有些哀怨地看向木清,似乎在说:我看起来像是个大冤种吗?我只是对自己的家人不设防而已,我又不是蠢。
木清微微眯起眼睛,“和蠢也没什么区别了。”
来自偶像的吐槽最为致命。
“所有的东西都一样,外用没有内服起效快,能让你短时间毙命,这碗鸡汤功不可没。”
顾长风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可是,有没有可能我们想错了?”
顾长风的老婆刘露是他的白月光初恋,从中学起,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并没有这样做的动机。
“那行,你现在开始想,往前数三个时辰,你入口的所有东西。一样一样排除。”
漂亮,直接一击致命。
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同事帮忙打回来的快餐都还堆在茶室里。三个时辰内就喝过那一碗毒鸡汤。连咖啡都没时间泡。
木清瞟了他一眼,见他脸色瞬间阴下来,不禁挑眉,“脸色黑得能滴墨,看样子,后院真的着火了。”
顾长风神情有些伤感,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那个,回头再说。现在的情况是,进我肚子里的到底是啥?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我,还有救吗?”
“如果没遇到我,那你死定了。”木清轻描淡写,“可惜,你命太好了。”
“命太好”的顾长风欲哭无泪——
是直接死个痛快好,还是活着知道自己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要亲手送他上路更好?
他回忆起几个时辰前,她温声催他喝汤的模样,忽然觉得和某句“经典台词”如出一辙——“大郎,该吃药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木清转身,步履从容,声音却在推门而出的瞬间幽幽飘回:
“走吧,去见见你老婆。动作再慢点,你就守着自己的尸体哭吧。”
顾长风哭丧着脸,跟上。
他本想开自己的车,刚伸手去拿钥匙,木清一个眼神扫过去,“你是打算谋杀我吗?”
顾长风:“……”
“低头看看你的爪子。”
顾长风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己双手皮肤表层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半透明影子,像雾,又像灵体的折影。他瞳孔一缩,脸色终于变了,“这是什么鬼东西!”
“你的灵魂开始被你的身体排斥了。”木清好心解释。
顾长风怔住。
木清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你执意去开车,可能会比‘死’更复杂一点。比如——灵魂直接被弹出体外,肉身被车带走。”
顾长风:“……”
木清慢悠悠补充,“你的身体会开始出现迟钝、感知延迟、甚至认知错位。比如现在,你有没有觉得……方向感有点不对?”
顾长风离差点撞上的门框远了一点点。
最后,还是打个的去了。
顾长风家住在京市四环边缘的一处老牌中高档小区,开车差不多需要半个小时。
“这就是你说的不远?”
“这是京市!一个小时以内,都是近。”
行吧。
顾长风家所在的小区不算新,但环境干净整洁,楼宇排列规整。建成虽早,却因地段和绿化始终保值。楼体大多是七八层的板楼。内部绿化做得不错,有几株年头很久的大槐树和银杏树,每逢夏日,浓荫蔽日。
小区里偶尔还能看到老京市味儿的小摊贩推着车慢悠悠地走过来,卖的是豆腐脑、糖油饼,和早年的京市一脉相承。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住起来安稳、静谧,带着几分时间沉淀感的小区。哪怕不是顶奢新盘,也不是年轻人追捧的“网红楼”,却是顾长风这样三十多岁、事业稳定、家庭观念强的人,会选择安家的地方。
他家在三楼。
在门口,木清站他身后,看着他拿着钥匙深呼吸了三次,还是不敢开门进去。
“你怕什么?”
“怕……如果我们猜错了,这段婚姻也到头了……”顾长风又深吸了一口气。
“你是靠猜的,而我不是。”木清语气里的笃定,反而更让人心凉,“你可以继续等,等做鬼了再来,也行。只是到时候,你的婚姻同样不在。离婚和丧偶,对她来说是一样的。”
木清不会逼他。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顾长风没有回答,直接开门进去。
眼前的场景让他一愣。
屋内的灯火辉煌,和外面一片昏黄的街道相比,显得异常刺眼。
刘露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得手一抖,手机从她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期待丈夫归来的神情,有的只是冷漠,宛如眼前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
真的,是她。
一路上,顾长风还在自我建设的心理全线崩塌。
“你……”顾长风终于开口,却卡在了喉咙口,不知从何说起。
空气中的压迫感似乎越发强烈。
刘露缓缓站起身,语气强硬,神情却藏不住眼底的一丝慌乱。她努力维持镇定,冷冷开口:“你回来了。”
声音平静,但那冰冷疏远的态度让顾长风感到一丝刺骨的凉意。
她并没有走近,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空气瞬间凝固,两人之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
房间内的光亮与她冰冷的气场形成鲜明对比,顾长风不禁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钝痛。
“为什么?”
一句问话,心照不宣。
他知道了。
她也知道他知道了。
刘露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眼神闪烁,仿佛在权衡着什么,最终还是轻轻开口:“你知道的。”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已经没有任何悬念的事情。
她知道,这一刻的对质是不可避免的,而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顾长风深深地看着她,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对你不好吗?”
“很好。”刘露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地走到窗前,背对着顾长风,声音有些低沉。
“你……”他低声呢喃,但话语停顿在了嘴边。因为他已经明白了,她没有理由继续隐藏下去。
“我们之间,还隔着一条人命,你忘记了,可是……我没忘。”她转身看向他,眼中没有丝毫后悔,没有怨,也没有恨,只有无法言说的坚定与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