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十分，李枫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只有远处路灯的微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略显疲惫的脸。
“又失眠了...”李枫轻叹一声，手指划过锁屏。屏幕上显示着昨晚最后看到的那条消息：【我会去给你加油的！不过周浩打球超厉害，你们要小心哦~】。那个笑脸表情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李枫翻身下床，动作轻得像猫。他摸黑换上运动服，抓起书包时不小心碰到了桌角，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靠...谁啊...”张明迷迷糊糊的声音从上铺传来。
“抱歉，继续睡吧。”李枫压低声音，轻手轻脚地溜出宿舍。
五点半的校园寂静得可怕。初秋的晨风带着凉意钻进李枫的领口，让他打了个寒颤。他小跑着来到操场，空荡荡的跑道上只有几只早起的麻雀在跳跃。
“21号！跑起来！别像个老太太！”教官的吼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李枫深吸一口气，开始慢跑。第一圈，他的呼吸还很平稳；第三圈，肺部开始火辣辣地疼；第五圈结束时，汗水已经浸透了运动服。
“不错嘛，21号。”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李枫猛地回头。赵宇倚在篮球架旁，手里转着一个篮球，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你怎么在这？”李枫喘着气问。
“睡不着。”赵宇把球抛过来，“接好。”
篮球划破晨雾，稳稳落入李枫手中。皮革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天下午的屈辱——周浩那记漂亮的空心球，还有那句“思雨说很期待看比赛——尤其是看我赢”。
“练球？”赵宇挑眉。
“嗯。”李枫握紧篮球，指节发白。
“先练基本功。”赵宇走过来纠正他的姿势，“手腕放松，对，就是这样...”
晨光渐渐洒满操场时，两人的投篮声在空旷的校园里格外清脆。
上午第三节课是物理。陈老师抱着一叠试卷走进教室，镜片后的眼睛扫视全班：“上周的模拟测试，整体成绩不理想。”
李枫的背不自觉地绷直。他知道自己最后那道大题没做出来。
“只有三个人及格。”陈老师的声音像一把刀，“赵宇，85分；王磊，72分；李枫，68分。”
教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李枫死死盯着试卷上鲜红的“68”，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他余光瞥见赵宇转着笔，一脸平静，仿佛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下周一正式选拔，前五名进入校队。”陈老师推了推眼镜，“某些同学，不要以为进了重点班就可以高枕无忧。”
李枫感觉这句话像是对自己说的。他低头翻看试卷，最后那道20分的大题上，陈老师用红笔批注：【思路混乱，公式使用错误】。
下课铃响，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教室。李枫还坐在位置上，反复演算那道错题。
“卡在这里了？”赵宇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指着试卷上的一处推导。
李枫没吭声。
“你用了常规解法，但这题需要换元。”赵宇抽出笔，在草稿纸上快速写下一行公式，“看，这样就能简化。”
李枫盯着那行陌生的公式，眉头紧锁：“这是...不是课本上的内容吧？”
“嗯，我自学的。”赵宇耸耸肩，“想赢竞赛，光靠课本可不够。”
李枫抬头看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同桌。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落在赵宇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锐利的轮廓。
“为什么帮我？”李枫问。
赵宇笑了：“因为无聊？”他顿了顿，“或者...我讨厌看到周浩那副嘴脸。”
下午放学后，篮球场已经被占了大半。李枫和赵宇找了个角落练习。
“重心再低一点。”赵宇指导着李枫的运球动作，“对，用身体护球...”
汗水顺着李枫的下巴滴落，在水泥地上留下深色的痕迹。他的手腕已经酸痛不已，但每次想要停下，脑海中就会浮现周浩嘲讽的笑容。
“休息会儿吧。”赵宇扔给他一瓶水。
李枫仰头灌了大半瓶，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灼热感。就在这时，球场另一端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周浩带着几个116班的学生走了进来，轻松地表演着胯下运球。他的目光扫视全场，在看到李枫时明显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
“别理他。”赵宇低声说。
但周浩已经朝这边走来，篮球在他指尖旋转。“哟，临时抱佛脚？”他挑眉看着李枫，“可惜啊，篮球不是一两天就能练出来的。”
李枫握紧拳头，篮球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对了，”周浩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思雨今天穿啦啦队服的样子，真不错。”他故意拖长音调，“特别是那双腿...”
李枫的血液瞬间沸腾。他猛地向前一步，却被赵宇一把拉住。
“省省吧，”赵宇挡在李枫前面，对周浩冷笑，“有本事球场上见。”
周浩耸耸肩，后退一步：“行啊，我等着。”他突然抬手，篮球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精准地落入远处的篮筐。“记得叫思雨来看。”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一串刺耳的笑声。
李枫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水泥地上。
晚上十点，宿舍已经熄灯。李枫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照着物理习题集。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有些地方被反复涂改，纸面都磨破了。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林思雨的消息：【睡了吗？明天啦啦队第一次排练，好紧张！】
李枫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嗯】
他关掉手机，继续埋头做题。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倔强的轮廓。
凌晨两点十七分，李枫终于合上习题集。他的眼睛酸涩不已，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但最后那道困扰他许久的题目，终于被解出来了。
他轻手轻脚地爬下床，从柜子里摸出篮球，在黑暗中练习运球动作。“一、二、三...”他无声地数着，直到手指发麻。
躺回床上时，李枫透过窗户看向夜空。星星很亮，像无数双注视着他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很傻的事——同时挑战物理竞赛和篮球赛，而这两方面都有比他强得多的对手。
但这一次，他不想再逃了。
“等着瞧吧，周浩。”李枫对着黑暗轻声说，然后闭上了酸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