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也不是道歉的时候。
他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枕雪的手术。
甚至有两人因为争抢最好的位置,差点打起来。
还是另外一个颇有地位的人轻吼了一声:“不能安静看就一起滚出去。”
被吼的两人心里不服,瞪了一眼吼他们的人,不过没敢说什么,生怕和他起了什么口角被赶出去,错过了这大好学习的机会。
除醉心医术,一心只想从姜枕雪这里学到医术的人。
还有一些人从心底涌出浓烈的危机感,和一种难以言说的,被冒犯的怒意。
他们不知这种怒意从何而来。
只下意识想把姜枕雪这个外来者踢出原本只有他们的世界。
不管他们如何想,都没能对姜枕雪造成任何影响。
她抿着唇,仔细为妇人做着手术。
玄学和医学相结合。
效果不知翻了多少倍。
不远处的萧瑄瑾看着这一幕,眼眸中全是欣赏。
他突然觉得,只是这样远远不够,姜枕雪值得更好的,她应该拥有更大的平台,去施展她的才能。
只要她想。
本就应该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如果姜枕雪愿意,他愿意做那个助她一力的人。
众人都以为这场骨碎的接骨手术比平常骨断的要慢很多,许多人都做好了手术会持续十几个时辰的准备,没想到姜枕雪的速度很快,手法利落到连他们这里资历最深的大夫都比不过。
也不想太打击他们,姜枕雪随口说了一句。
“不用跟我比,你们比不过我正常。”
她活了这么多年,如果连他们这些寿数只有几十年的人都比不过,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活了?
说这话,姜枕雪的出发点是好的。
但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众人暗地里为自己捏了把汗,康宁郡主小小年纪就能达到这个水平,假以时日那还得了?
幸亏康宁郡主只有一位。
要不然他们这些庸才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
从剪开裤角,到清理伤口,到接骨,到缝合,妇人的意识完全清醒,甚至中途还和姜枕雪聊了会天。
“好了。”
姜枕雪将细麻布缠绕在妇人的腿上,打上一个漂亮的结。
“所有骨头全部正位,剩下的就是好好休养,多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等完全长好,你就能站起来,不过日常不要太劳累。”
“我,我当真还能站起来?”
即便是对姜枕雪有种莫名的信任。
听到她说还能站起来时,妇人仍旧激动得热泪盈眶。
姜枕雪手上有血,也不好帮她擦眼泪,一边净手一边说:“好好修养,能的。”
净手之后,姜枕雪让这些人出去,帮她处理了下身下见红的问题,又给了药方让医馆的伙计去熬,最后帮她盖好被子才起身出去。
一缕金色的功德之光,落在姜枕雪的身上。
刚到大厅,就有几个医者上前,给姜枕雪深深鞠了一躬。
“骨大夫,方才是我等狗眼看人低,还望骨大夫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等一般见识。”
不再是郡主。
更不是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片子。
一句骨大夫,是彻底臣服在姜枕雪的医术下。
姜枕雪并不意外,“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他们恭维道:“骨大夫这手出神入化的本事,当真是令人惊叹。骨大夫不嫌我等资质平平,还愿教我等庸才接骨之术,是我等荣幸。大燕有骨大夫这等神医,还境界高超毫不藏私,真是我大燕幸事。”
“呵。”
即便是不怎么在意旁人评价的姜枕雪也不由笑了。
这些人拍马屁的功夫,当真是比医术还精通。
“我到这,就是来教你们的。画符乃道家之缘,接骨之术能学到什么程度,也看你们自己。”
众人又是一阵恭维。
姜枕雪当然知道,围在跟前的这些人中,并非所有人都因她的医术,不再对她抱有敌意。
有人心里依旧不服。
有人会有危机感。
甚至还会有人觉得她是使了什么巫蛊之术。
只是那治好的妇人就躺在里面,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姜枕雪也不在意他们心里怎么想。
费那么大功夫。
她只想要功德。
“哼,雕虫小技,谁知道你是使了什么行骗手段?那妇人只是没死,能不能站起来,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证,谁又知道?万一等你一走,人就死了呢?”
不出意外,说话的又是吕大夫。
他看姜枕雪的眼神,除了轻蔑,还有浓浓的偏见。
“自古以来,女子都应在家相夫教子,让在外打拼的夫君没有后顾之忧。郡主倒好,生怕别人不知自己出尽风头,听说裴校尉是因为郡主才被贬官,若放从前,郡主这样的行径就应该被浸猪笼。”
“浸猪笼?”
方才是姜枕雪没工夫和他掰扯,只匆匆看了一眼他的面相。
听他这冒着酸气,阴阳怪气的腔调,姜枕雪仔细看了起来。
吕大夫并不知姜枕雪在做什么。
有人见吕大夫越说越过分,连忙劝阻:“吕大夫,骨大夫是陛下亲自派来的人,您这么说,当心陛下怪罪下来。更何况,骨大夫并非那等闲之辈。”
见劝不动吕大夫,就有人跑到姜枕雪跟前求情。
“郡主别跟他一般见识,吕大夫向来说话不中听,不过人是不坏的。”
人家好心求情,吕大夫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当即又是一声嗤笑。
“老夫不是那贪生怕死之辈,遇见不平之事,自然是仗义执言。郡主这样张扬,实在是女子中的败类,若郡主现在收手,回家相夫教子,打理后院,应该……”
“谁是败类?”
不等他说完,姜枕雪就出声打断他的话。
“你一个败类,居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说旁人是败类?”
“你……”向来只有吕大夫仗义执言,骂旁人的事,今天还是头一回被人骂回来,还是个年纪轻轻的丫头片子,吕大夫当即就被气得脸色涨红:“不尊重长辈,郡主就是这个家教?”
姜枕雪冷笑一声,把自己根据面相推测到的东西,一字一句全说了出来。
倒干净的程度,是连底裤都没打算给他留。
“吕大夫一把年纪喜好幼童,还都是男童,家教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