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像是在地板上铺了一层金粉。
徐文君看着傅宴舟,又问道。
“你娶了小林,会真心待她,好好呵护她吗?”
林知晚没有想到,时隔多年,会在这个时候,听见徐教授对傅宴舟问出这话。
或许,当年她能早点把傅宴舟带给徐教授看一看,让当年的徐教授问上这么一句,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不!
她错了!
即便她当初想到,要领傅宴舟见一见徐教授,以傅宴舟的性子,他也不会来的!
那时候的傅总,跟她结婚不过是因为她家世好,性格温顺,长相也还算让他满意!
他不会同她来见徐教授,更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
林知晚开口,“徐教授……”
“我会的!”
身旁男人开口打断林知晚的话。
林知晚下意识抬头,看向傅宴舟。
她听见那个男人说。
“徐教授,您放心,我是真心爱她,真心想要娶她,想要照顾她。
我会支持她的事业,我只会用我全部资源去托举她,绝不会让她牺牲自己的事业!”
林知晚看着眼前的男人,听着那些……曾经最想听到的话,此时从这个男人的口中说出来。
她只觉得胸口处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憋闷得厉害,甚至喘不过气来。
她眸子颤了颤,收回视线。
低垂的眉眼遮住了她眸底的黯色。
她知道,傅宴舟说的,或许是出自真心。
只可惜,有些事情,有些话,错过那个时刻,再听到就只剩下讽刺……
他们已经离婚!
五年的婚姻,他既没有爱她也没有护她,更不曾尊重过她……
如今,不管再说什么,在林知晚听来,都只剩下心酸与讽刺。
徐文君倒是对傅宴舟的话很满意,笑着说。
“你不要以为,小林遇到你,是小林的幸运!
我知道你家世好,样貌好!
可我们小林也不差,学校多少男同学喜欢她,还有我的那些同事,都想把自家得意门生介绍给小林!
抛开样貌,小林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
要是因为嫁给你,就放弃学业和专业,那不仅是她自己的损失,更是整个古董修复界的损失!
小傅,你记着!
小林嫁给你,不是她幸运,是你幸运!”
徐教授字字句句都在告诉傅宴舟,要珍惜林知晚。
这样的画面,让林知晚不禁想起当年在徐老师身边做研究生的那些日子。
尽管在后来,徐教授知道宋今禾的身世之后,处事有些偏颇,但在那之前,徐教授确实算得上是她的恩师。
这也是林知晚一直不能抛下徐教授不管的原因。
想到当年那个在学术界赫赫有名的徐教授,如今竟得了这个病,林知晚心头一阵酸涩。
她抹过脸去,不让旁人看见她眼底的湿润。
傅宴舟在一旁,看出林知晚心情不好。
他伸手想要将人揽进怀里,却被躲开了。
徐文君又说了很多林知晚在研究生期间获的奖项,林知晚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曾经获得的每一个成就,徐教授都记得……
傅宴舟认真的听着,时不时还会问上一两句。
林知晚甚至生出一丝错觉:
难道,这五年的磋磨,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难道,她和傅宴舟还没有结婚;
难道,傅宴舟是真的要好好待他……
可隆起的小腹提醒着她,眼前男人的承诺才是假的,五年的伤害才是真正发生过的!
她握紧双手,手心传来的痛感提醒着她保持清醒。
没一会儿,徐文君便累了。
黄永德在一旁照顾徐文君躺在床上休息。
看着黄教授这样体贴细致的照顾着徐教授,林知晚心里很是感慨。
如果黄教授早些时间表明心意,或许,徐教授的病,能晚几年才会发作。
黄永德从病房出来,走到林知晚跟前。
他手里拿着一封信。
“她知道自己的病,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醒,就提前写了这封信,说要是等你来的时候,她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就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林知晚接过信封,上面写着:
【小林亲启】
黄永德看了一眼房间里熟睡的人,叹了口气。
“小林,我知道,以前我跟老徐做了很多让你失望的事情,我们也没有资格求你原谅。
这些天,老徐清醒的时候,总是念着自己错了,说对不起你,说她想要弥补。
我猜,她想说的,都在这封信里了。
她一直对当年抛弃女儿的事情心怀愧疚,当今禾出现的时候,她的理智被愧疚彻底冲散。
她只想弥补女儿,却在无意中伤害了你。
老徐总是问我,她是不是不该抛弃那个孩子,一个人来京都念书。
你不明白,那个年代的女人,想念大学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今禾那孩子,将她人生所有挫折都怪在老徐身上,让老徐被愧疚折磨,做了不少糊涂事!
现在,老徐失去奋斗了大半辈子的名声地位,还得了这个病。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林知晚捏紧手中的信封,脑海里出现徐教授为了攻克学术难题,不眠不休的模样。
或许每个人生来都有属于自己的使命。
“母亲”这个角色,只是人生诸多角色之一。
只是这个角色被社会赋予了太多责任,从没有人告诉她们,该怎么做好一个“母亲”,可一旦她们做不好这个角色,随之而来的就是指责和道德绑架!
【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是不完整的!】
【错失孩子的童年,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失败!】
【没有事业只会围着孩子转的女人,是没有社会价值的!】
……
诸如此类大的话,全都是架在女人身上的枷锁。
徐教授或许不是一个“好母亲”,但她在学术上的建树,却是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谁又能说得清,这份取舍究竟是对是错……
离开疗养院,林知晚回到车上。
傅宴舟看出林知晚心情不好,他没有上车,而是在窗外说。
“我去给你买份栗子蛋糕,在这儿等我。”
说完,傅宴舟便走了。
林知晚看着窗外,傅宴舟此时小跑着往路旁的点心店跑去。
正午的阳光有些晃眼,林知晚收回视线,展开手中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