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能!”小怪一脸严肃,“如果能随意解开的话,怎么能束缚不听话的徒弟和不负责任的师父呢?”
“不能随意解开,那我就更不能收殷肆了。”云翳闭了闭眼,目光重新落在殷肆身上,此时的殷肆还在那里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乐呵呵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相处这段时间下来,小怪知道云翳是个有自己想法和主见的。或许是从来都无依无靠,让他养成了这种谨小慎微的性格,总是走一步看三步,生怕自己跌倒后就永远爬不起来了。
“我听说有一种丹药,跟蛊毒一个作用。如果对方做了违背诺言的事情,随时可以催动……只是我的《丹药大全》尚未解锁到那里。”
云翳目光从始至终都盯着殷肆。
小怪恍然大悟:“你是说让殷肆吃下这个丹药,这样就可以在不收他为徒的情况下保证他不会背叛了?”
“对。”
云翳不是殷肆,做不到那样对他人的全盘信任,所以他很喜欢这样的人也很羡慕这样的人,却成为不了这样的人。他只能用自己的手段来让自己安心,所以虽然感到十分抱歉,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我需要一段时间,也需要他在我身边。”
就在二人思绪各异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来报——
“报告大王、国师!不好了!东边的大雨下了三天,河坝已经决堤了!”
就在二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有人来报——
“报大王!方才大司命龟甲占卜,南边的旱灾已经开始了,还请大王做好准备!”
二人的通报将殷肆从兴奋的世界中拉回现实,他有些懊恼自己这些日子居然因为高兴有些找不着北,居然忘了现在就是三百年了!所有的灾难都会接踵而至。
明明之前就想跟国师说的,想与他商量对策,却没想到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这种时候了。
先是洪灾,后是旱灾。旱灾还好说,只需要给粮食给水便好,可是洪灾带来的不止是食物问题,还有各种的伤病,这是最不好解决的。
每次灾难来临的时间都是不固定的,只能够用占卜的形式来进行预判。但即便是占卜,也不是每次都准的,因此通常要做两手准备。
三百年的大灾一过,便要为下一个三百年做准备了。
饶是如此,殷肆这也是第一次解决这些问题,诚惶诚恐,即便是表面看上去再镇定心里也还是十分慌乱。
子民的生死,全都在他一念之间!
如果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会有更多的人死亡,只有做出正确的决策才行,可是什么是正确的决策?
快想想啊殷肆!快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历代的大灾都是怎么度过的,你怎么那个时候就不听老师的读书呢!但凡你读了也不至于这样一点都不知道啊!
想一想,快动脑子想一想!
由于紧张,原本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的内容现在愣是没有翻找出来。
就在时间的沉寂之中,殷肆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屋中淡然响起。
“我知道该怎么抗洪,你把情况细细与我说一遍,不要紧张,慢慢说,越详细越好。”
“是!”
云翳这番话让二人瞬间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眼含热泪,一副“得救了”的表情纷纷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百岐不算大,而且天降异象是大事,因此短短时间内不仅是王城之中传遍了,甚至整个百岐都知道了国师降临了,百岐有救了。
他们对于国师素来都是全心全意的信任的,因此云翳问什么他们说什么。云翳想知道的很详细,他们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激动,又或许是因为慌乱,二人的话语有些颠三倒四,但云翳听完之后还是自己大致猜出了先后顺序,等他们把一切都交代完之后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云翳见天色晚了,便让他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
“不必,让他们住在宫内,孤让人给他们二人清理出两个房间,这段时间他们都住在这里。”殷肆说,同时从云翳身后走出来,来到二人面前目光直视他们,“你们二人这段时间便听从国师的命令,他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明白吗?”
二人一开始对殷肆说的让他们留宿宫中还有些惊讶,毕竟他们素来都是在宫外居住的。
百岐的王宫不似人族的皇宫,没有那么大,更没有细分各个区域,起码没有后宫这类乱七八糟的,比起皇宫来更像是一个家。
这也就意味着只有极少的人有资格留宿王宫,一般都是大王的老师、伴读以及负责王宫安全的侍卫,以及一个特殊的存在——国师。
可以说百岐有大王不能进的地方,却没有国师不能进的地方,国师的权利就是这么大。
当然,这也是祖祖辈辈定下来,并且都承认的规矩。
云翳有些惊讶的看着殷肆,心里有个奇怪的直觉。殷肆似乎是察觉到他要做什么,所以才把这二人留下来方便自己行事的。
可是他们相遇不过几天,这真的有可能吗?
抱着怀疑的态度,云翳在怀着“双喜临门”心情的二人离开后,含着笑开口询问殷肆:“大王这是为何要把他们留下?”
殷肆一愣,见到云翳的笑脸,不自禁的也勾唇笑了笑。
“国师不还有需要他们的时候吗,把他们留在宫里不是更方便吗?左右也不过只是腾出两间房间罢了。”
“大王怎么知道我还需要他们?”云翳接着问。
“猜的。”殷肆微微扬起下巴,说起这件事十分自豪一般,“孤的直觉从小便十分准确,从未有过差错,因此孤肯定国师会需要他们。”
猜的?
云翳轻轻笑了笑,还真是朴实无华的理由。这个人拥有对自己判断的绝对自信,就算失败了也不会自暴自弃的吧。
真好,就像太阳一样。
不知想到什么,云翳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
“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我能给出解决洪灾的方案。至于旱灾,则还需要等一等。五天时间,我会去洪水爆发的地方调查好周围的一切,并且做好部署,大王只需要下令按照我说的做便是。”
“至于旱灾,这个应付起来暂时没有那么麻烦,事急从缓,旱灾的影响更加深远,却不及洪水爆发短时间带来的伤害大。这边交给我,大王可以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另一边。”
从刚才云翳便注意到殷肆不太会处理这样的突发情况,他的情绪本来就不太可控,作为君王的实力无疑是有的,但是还是缺乏一些历练。
所以他便主动揽起了治理洪灾的事情。
“大王不必担心,洪水虽然来势汹汹,只要有好的对策便能化险为夷,因此大王可以毫无顾虑的放手。”
殷肆听着云翳说的这番话,心中的不安被一点点抚平。看着云翳,只觉得此时只有他肩头高的云翳十分可靠,对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无比自信也无比淡定自若。
就好像生来就是掌控者一般,他就是该发号施令的人。
“好……”
殷肆甚至没有回过味来他在说什么,迷迷糊糊的就应了句好。
相处仅仅几天,他已经见过不少国师的样子。开心的,生气的,独独没有见到这样的国师,与平时的他气质大不一样。
如果说之前的国师是一汪安静的泉水,那么现在的国师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月光。
百岐自古以来就有崇尚日月的信仰,日神月神在他们看来是掌管世界的两位至高无上之神,二者并无高低之分。
传说,日神热烈似火,是战争之神,他手指的方向便是昔日百岐子民讨伐的方向;而月神,则是百岐的守护者,总是在漆黑的夜里守护每一个百岐子民不受伤害。
虽然清冷,虽然不好接近,虽然高悬天空,那么的高不可攀,却依旧会垂下手来触碰百岐子民,救他们于苦海。
现在的云翳与他从小听的神话中的月神身影重合了。
他不由喃喃出声:“国师,难道你是月神下凡吗,所以你才会是国师……”
“嗯?”云翳听清了他的呢喃,心中有些疑惑他口中的月神神话,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该问这些事情的时候,对他展颜一笑,“大王多虑了,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殷肆却并不相信。
“现在事情紧急,看来只有等这些灾难都解决了之后我才能教大王如何修炼了。”
现在正好小怪醒了,关于魔气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殷肆对于教学延迟这件事还是有些不满的,但是怎么说也还是百岐更重要,因此他什么都没说,点点头,让自己变回那个负责任的百岐大王。
“国师说的三天给出治理洪灾的方案,是不是有点太操之过急了?”殷肆想到云翳刚才说出来的那些话,皱眉道,“这些事情急不得,国师可以慢慢来,不管是累坏了国师还是决策出了错误孤都舍不得。”
殷肆以为他是要透支自己的身体三天不睡想出办法,有些担心。
然而他的这些担心却是多余的,云翳压根就不会透支自己,比起这个他其实更在意自己的实力被人看扁。
这种明明自己能做到却被别人一遍遍的说“你不能做到,你是个废物”的感觉并不好受,至少在这方面他不完全是个废物。既然不是废物,那就无需担心和质疑。
“大王放心。”因为心情不好,云翳抚摸小怪皮毛的手劲也不住加大了几分,“我会对我做出的决定负责的,如果真出了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殷肆皱眉,他想要的并不是云翳的这种承诺。想开口说点什么,云翳却是十分着急的想要去制定计划一般,很快便回去了。
殷肆刚想追上去,步子一离开大门,骤然从高处看见远处的宫门。明明距离那般远,他却能看的清清楚楚,因此他猛的想起这件事到现在知道的人并不多。
此事事关重大,必须马上跟重臣心腹们商量对策。
他找来一个侍卫,让他下去传令。
“把大司命以及一品大臣们都叫过来,让他们都来孤的书房,孤有要事要与他们商谈!”
“是!”
另一边,云翳抱着小怪正走在回国师府的路上,低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怪忽然开口了:“小翳,你治过洪水吗?”
“没有。”
云翳十分迅速的回答,并没有想隐瞒的意思。
小怪被他的坦诚弄的一噎:“……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接下这个活,弄不好的话可就成了罪人了啊。”
是啊,为什么呢?
云翳想应该是有两个原因的。
“我一直都被人说是废物,我也的确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云翳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声音十分微弱,听上去并不自信,落在怀中小怪的耳里却十分清晰。
小怪眼睛都瞪大了,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这叫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他怀疑云翳是不是没有把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全都听进去,这叫没有出彩的地方吗!
明明云翳的根骨根本没有他想的那么差,虽然称不上是顶级,但是这悟性和聪明劲儿就能弥补这些缺点了,以及这不服输的狠劲儿,怎么看都是一个可塑之才。
究竟是哪个狗东西把他变成现在这自卑的样子的!
小怪简直恨的牙痒痒,没人不喜欢自信的人,他小怪的掌门和主人就是应该自信张扬成为天下第一才对,瞻前顾后不是他该考虑的,因为他的背后有整个宗门为他撑腰!
可以说任何的罪宗主的势力相当于受到了整个修真界的追杀,没有一个可以逃过,极道宗宗主何时如此落魄过?
但是小怪转念一想,现在极道宗已经没落至此,云翳也是没有任何的依靠,他又瞬间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