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检验家族内那些低阶弟子们近期的修炼进展情况,并从中发掘一些有潜力、值得培养的好苗子,以便为家族储备更多的新鲜血液和后备力量,林家的高层们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决定在近期举行一次小范围的、主要针对炼气期三层以下修为的家族子弟的内部功法考核。
考核的内容倒也简单,无非就是测试一下这些低阶弟子们对家族基础功法的掌握程度、体内灵力的精纯度、以及在实战中运用一些基础法术的熟练度等等。虽然奖励算不上丰厚,但若是能够在考核中表现优异,被某位长老或者管事看中,收为记名弟子,或者得到一些额外的修炼资源倾斜,那对于这些大部分出身旁系、或者天赋平平的低阶弟子来说,无疑是一次改变自身命运的宝贵机会。
因此,消息一经传出,林家那些符合条件的低阶弟子们,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纷纷抓紧最后的时间,开始临时抱佛脚,刻苦修炼起来,希望能在此次考核中一鸣惊人,脱颖而出。
林潇潇作为林家名义上的嫡系三小姐,虽然顶着一个响当当的“修炼废柴”和“病秧子”的名头,修为也常年稳定在“凡人以上,修士未满”的尴尬境地,但她毕竟身份特殊,所以也赫然在被家族高层强制要求必须参加此次考核的名单之列。
用她那位便宜父亲林家族长林振南的话来说,就是“即便只是上去走个过场,亮个相,也总比躲在家里不见人,让人以为我林家嫡系无人要强。至少,要让外面那些人看看,我林家的女儿,就算是身体再不好,也是有几分骨气和担当的。”
林潇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当场翻个白眼,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她心中暗道:我这哪里是有骨气和担当啊,我这分明是被你们逼上梁山,赶鸭子上架,强行拉出去当反面教材和陪衬绿叶的好不好。
她对这种纯属浪费时间、毫无意义、而且还可能暴露自己某些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的考核活动,是打从心底里感到厌烦和抵触的。她只想赶紧把这桩麻烦事给应付过去,然后就立刻开溜回家,继续她那舒适惬意、与世无争的摆烂大业。
她仔细盘算了一下,以自己目前明面上那“炼气期零层巅峰,半步炼气一层”的“惊人”修为,估计在考核的时候,也就是上去随便比划两下,展示一下自己那“平平无奇、毫无长进、甚至还有些气息紊乱”的灵力波动,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以“身体不适,旧病复发,不堪重负”为由,第一时间申请退场,回家补觉去了。
这个计划,听起来简直完美无缺,天衣无缝。
考核当天,林家那座平日里略显空旷的演武场上,变得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数百名穿着各色服饰的林家低阶弟子们,按照各自的修为和所属支脉,分区域站立着,等待着考核的正式开始。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或紧张、或兴奋、或期待、或忐忑不安的复杂表情。
演武场的高台上,则端坐着几位负责主持和评审此次考核的家族长老和管事,一个个都板着面孔,表情严肃,目光如炬,不时地在下方那些年轻弟子们的身上扫来扫去,仿佛在挑选着什么珍贵的货物一般。
林潇潇被这种吵闹喧嚣、充满了竞争和攀比意味的氛围搞得有些头晕脑胀,心烦意乱。她不喜欢这种人多热闹的场合,更不喜欢被人当猴子一样围观。
她看了看公布出来的考核排序名单,发现自己的名字被排在了比较靠后的位置,估计轮到她上场,至少还要等上小半天的时间。
她可没兴趣傻乎乎地站在这里,陪着这些打了鸡血的小屁孩们一起吹冷风,浪费宝贵的摆烂光阴。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很快便发现在演武场边缘的等待区域,有一棵枝繁叶茂、绿意盎然的大榕树,树干粗壮,树冠如同巨伞一般撑开,在地面上投下了一大片浓密而清凉的树荫。
林潇潇的眼睛顿时一亮。她毫不犹豫地脱离了人群,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那棵大榕树底下。她找了一个背风向阳、相对比较干净平整的草地,然后便舒舒服服地靠着那粗壮而坚实的树干,调整了一个最惬意、最能放松身心的姿势,不一会儿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甚至还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带着一丝满足意味的轻微鼾声。
周围一些注意到她这副“临阵脱逃、不思进取、自甘堕落”模样的其他家族弟子,纷纷朝着她投以鄙夷、嘲笑、不屑或者同情的复杂目光。但林潇潇对此毫不在意,她早就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旁人唾于面而自风干”的深厚脸皮功力,只要能让她舒舒服服地摆烂,别人的看法和议论,那都是浮云。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又或许是更长时间,林潇潇在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在轻轻地推搡着她的肩膀,耳边还传来一个略显焦急的呼唤声:“林潇潇,林潇潇,快醒醒,轮到你上场考核了。”
林潇潇有些不情愿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脸上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茫然和不爽。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负责维持考核秩序的杂役弟子,正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哦,到我了吗。”林潇潇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草屑和尘土,然后便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演武场的中央。
此刻,演武场上已经进行了一大半的考核。那些表现优异的弟子,自然是赢得了满堂喝彩和长老们的赞许目光;而那些表现不佳、或者在考核中出了什么差错的弟子,则只能垂头丧气、黯然离场。
当林潇潇这个在家族中“赫赫有名”的废柴三小姐出现在考核场上的时候,周围那些原本还有些嘈杂的议论声,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好奇、一丝戏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她的身上。他们倒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烂泥扶不上墙”的林家耻辱,今天又能闹出什么新的笑话来。
负责主持林潇潇这场考核的,是一位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年纪、面容古板、不苟言笑的王执事。这位王执事在林家掌管低阶弟子的功法传授和日常修行已有多年,眼光毒辣,经验丰富。他看了一眼林潇潇那副病恹恹、弱不禁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模样,以及她身上那几乎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灵力波动,心中便不由得暗暗摇了摇头,对她也不抱任何的期望了。
“林潇潇,开始吧。”王执事面无表情地说道,“按照考核规矩,你先运转一遍家族最基础的入门级心法《基础吐纳诀》,让我们看看你对灵力的掌控程度。”
林潇潇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了一下那部早已被系统优化到了极致,并且自动修炼到了圆满境界的《基础吐纳诀》的行功路线和法门要点。
然后,她便闭上眼睛,开始尝试着运转起体内的灵力。
在她那强大的摆烂系统潜移默化的改造和提升之下,她体内的灵力虽然在数量上依旧不多——主要是系统为了不让她过早地暴露实力,刻意压制了她表面修为等级的提升速度——但在质量和精纯度上,却早已远非同阶修士所能比拟。
此刻,随着她心念一动,那股虽然微弱但却精纯无比的灵力,便如同百川归海、乳燕投林一般,自然而然地、毫无阻滞地,按照那条被系统优化到了最完美、最顺畅的行功路线,在她的经脉中流畅无比地运转起来。
她周身渐渐散发出了一层淡淡的、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灵气波动。那波动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圆融、和谐与自然之感,仿佛她天生就应该如此运转功法一般,没有丝毫的生涩和勉强。
站在一旁负责检测和记录成绩的王执事,原本只是抱着一种例行公事、敷衍了事的态度,随意地用神识扫了林潇潇一下。但就在他神识接触到林潇潇身上那股灵力波动的刹那,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却猛地一僵,眼神中也瞬间闪过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连忙凝神聚气,再次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遍。
没错,他没有感觉错。
林潇潇此刻所展现出来的《基础吐纳诀》的运转,竟然是异常的圆融自然,毫无瑕疵,简直就像是教科书一般标准和完美。她对灵力的掌控和调度,更是达到了一种举重若轻、随心所欲的精妙境界。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林潇潇体内那股灵力的精纯度之高,甚至比他见过的某些已经修炼到炼气期四五层、浸淫此道多年的家族精英弟子,还要略胜一筹。
这,这怎么可能。
一个连炼气一层都还没有突破的废柴,怎么可能将一部最基础的入门心法,修炼到如此出神入化、返璞归真的境界。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王执事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看向林潇潇的眼神,也从最初的轻视和不屑,逐渐转变成了一种深深的困惑、不解和探究。
等到林潇潇考核完毕,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向他的时候,王执事忍不住将她叫到了一旁,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带着几分激动、几分好奇、又有些不确定的语气,私下里悄悄地询问道:“林潇潇,老夫斗胆问一句,你,你是如何将这部如此基础的《基础吐纳诀》,修炼到这般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境界的。莫非,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独到诀窍,或者是有哪位修为高深的前辈,曾经私下里指点过你吗。”
林潇潇刚刚睡醒,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根本就没有仔细去琢磨王执事话语中的深意和暗示。她只是觉得有些困,想要早点结束这场无聊的考核,回去继续补觉。
于是,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然后用一种带着几分含糊不清、几分理所当然的语气,随口回答道:“啊,这个啊,我,我也不知道啊。好像,好像也没怎么特别修炼过吧。似乎,似乎就是每天睡着睡着,自己就会了。嗯,大概就是这样。”
说完,她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仿佛在确认自己这个回答的准确性。
王执事听到林潇潇这个惊世骇俗、离经叛道的回答之后,当场就愣在了原地,整个人都像是被一道天雷给劈中了脑门一般,彻底石化了。他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变幻莫测。
睡,睡着睡着就会了。
这,这说的是人话吗。
如果修炼真的这么简单,那他们这些辛辛苦苦、日夜打坐、闭关苦修的修士们,岂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王执事嘴角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几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努力平复着自己那颗因为过度震惊而险些当场罢工的心脏。
他看着林潇潇那副一脸无辜、茫然无措的表情,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个大胆而又合理的猜测:这位三小姐林潇潇,要么就是在故意戏耍他,要么就是她背后定然有某位修为通天、手段莫测的绝世高人,在用一种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所无法理解的、神鬼莫测的方式,暗中指点和培养着她。而她刚才那番话,很可能就是那位高人故意让她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或者是在考验他们这些有眼无珠的凡人。
想到这里,王执事看向林潇潇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敬畏和凝重起来。他不敢再多问什么,只是恭恭敬敬地对着林潇潇行了一礼,然后便默默地退到了一旁,在手中的记录玉简上,郑重其事地写下了“林潇潇,基础吐纳诀,圆满,评级:特等”的字样。
虽然林潇潇在此次考核中所展露出来的真实修为,依旧是那“可怜兮兮”的、连炼气一层都不到的水平——主要是系统为了让她能够更好地、不被打扰地进行长期摆烂,刻意压制了她表面修为等级的显露速度,转而将大部分能量用于提升她的内在实力、功法境界和各种被动技能的缘故。
但她那手出神入化、堪称教科书级别、甚至连一些家族精英子弟都自愧不如的《基础吐纳诀》的运转,还是在小范围之内,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和激烈的议论。
一些原本对她不屑一顾、甚至心存恶意的家族弟子和执事们,在亲眼目睹了她那“神乎其技”的表现之后,都开始用一种全新的、带着几分审视和几分忌惮的目光,重新打量起了这位平日里深藏不露、行为举止也颇为怪异的三小姐。
关于三小姐林潇潇可能并非真正的修炼废柴,而是一个故意藏拙、深不可测的“修炼怪才”,或者她得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奇遇,得到了某位隐世高人的青睐和指点的流言蜚语,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开始在林家内部的各个圈子里悄然无声地传播开来。
林潇潇本人,对此却是毫不知情,也毫不关心。考核一结束,她就迫不及待地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第一时间溜回了自己的小院,然后便倒头大睡,继续她那神圣而伟大的摆烂事业去了。
在她看来,睡觉才是天下第一等重要的大事,至于那些无聊的考核和流言蜚语,就让它们随风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