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掩月,夜风如刀。摇曳的篝火将赵勾什的影子拉成乱舞的疯魔。
赵勾什五指紧扣鸭蛋儿后颈的指节咔咔细响,鸭蛋儿只觉那声音好似擂鼓震魂,脖颈处筋脉狂跳。
牧民环伺,藏刀映着寒芒,却是进退维谷。德吉茄和卓怒挥牦牛骨棒,嘭地顿在地上,声裂雪原,火星迸溅,灼烧了他的一脚。
赵勾什眸中凶光迸射,浑然不惧,内息外放竟逼得火星倒卷三尺。
\"再敢近前半步,这小兔崽子喉间便要见血光!\"鸭蛋儿颈间青痕如淤血凝结,足尖悬空虚蹬,呜咽声含混,袖口铜钉散落满地,撞碎脆雪,叮咚声如碎玉坠冰。
阿月的匕首刃口深深没入掌心,鲜血顺着刀柄滴落,却浑然不觉。她盯着赵勾什眼中跳动的鬼影,那是篝火在他瞳孔里的火光。
野利部勇士如苍狼列阵,弯刀斜指苍穹,刀光映雪如霜。虽呈扇形围拢,却因鸭蛋儿被挟,刃锋凝滞,不敢擅动分毫。
忽闻犬吠声撕破夜色,惊起玛尼堆上寒鸦,鸦群掠过月轮,翅影投于雪原,如泼墨点染。
赵勾什眼角余光扫过渐密人潮,只见百余牧民如黑云压境,手中火把噼啪作响,焰苗在高原夜风中摇曳成金红色长蛇。
藏刀出鞘声此起彼伏,雪亮的刀锋映着鬼魅般的火舌,刀刃上淬着的狼血在烈焰下泛着妖异的紫光。牧鞭虬结如黑龙,鞭梢卷动间带起碎雪,噼噼啪啪抽打在冻土上。这些彪悍汉子自四方蜂拥而来,马蹄踏碎冰层,震得地脉都在嗡鸣。
他掌心沁出的冷汗顺着虬结的老茧蜿蜒而下,浸透掌心暗纹。
偷袭已成死局,此刻便是赤蝎卫插上双翼,也逃不过吐蕃铁骑的围剿。他喉头滚过一声沙哑大笑,笑声里裹着毒蝎般的狠戾,\"阿月姑娘可知,刘家峡寒潭深有几许?\"
话音未落,足尖猛地蹬地后撤,在冻土上犁出两道沟壑,溅起的冰碴如银箭四射。
\"三日后若孤身赴约,这小子许还有救。\"
赵勾什五指骤然收紧,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鸭蛋儿喉间迸出半声闷吼,像幼兽被掐断脖颈的哀鸣,眼球暴凸,血丝爬满瞳孔。
赵勾什瞳孔缩成寒星,\"否则,便将他投入寒潭喂湟鱼!湟鱼最喜活人血肉,啃到只剩白骨时,还会在潭底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说话间,只见赵勾什袍袖翻飞,三枚碧磷毒烟弹轰然坠地。弹丸触地轰然炸裂,溅起的磷火如碧玉碎屑,瞬间腾起冲天紫雾。紫雾如墨蛟出海,硫磺腥气刺鼻呛喉,方圆百米顿成幽冥鬼蜮。
赤蝎卫亦遁入其中,唯余黑袍残片在毒瘴中翻卷如蝶。
德吉茄和卓挥牦牛骨棒劈开烟障,却见赵勾什倒提鸭蛋儿疾掠,靴底玄铁钉犁过冰隙,石屑迸溅如星火。
远眺峡谷如巨蟒吞月,崖壁冰棱蓝汪汪映着冷月,恍若冥府鬼灯。毒瘴渐散,唯余雪地上的满地尸骸,和嵌入石缝快速凝结的血痂。
阿月拾起地上的铜钉时,才发觉掌心有血珠滴落,刺客已将铜钉染作暗红,恍如冥河血引,目光望向刘家峡所在的远方。
鸭蛋儿被挟着,只听得耳畔虎虎生风,脖颈大手捏得自己气息凝滞,昏昏沉沉听得一个党项口音说着“留神了,你可莫要把这小子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