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西城的荒草甸子在中秋夜泛着幽蓝的露气,江宴的九环刀刚出鞘三寸,便听见身后死士的闷哼。
三枚算珠破空而来,精准命中三人手腕,琉璃碎光中,刀柄上的狼首纹被映得支离破碎。
“辽国神龙帮的江宴副舵主急着去哪?” 俞荼的素纱伞从土丘后转出,伞面上的碎星纹被火把照得透亮。
江宴旋身挥刀,刀刃擦着算珠边缘激起火星:“俞老板管得真宽,莫不是想管管辽国公主的闲事?”
“辽国公主?” 俞荼轻笑,指尖又甩出五枚算珠,“可惜她的铁骑还没到,你的脑袋就要留在汴京城了。”
算珠突然爆开,释放出刺鼻的石灰粉。
江宴屏息后退,却见四周火把次第亮起,丐帮长老拄着打狗棍从东侧走出,城西 “威远镖局” 的总镖头王雄带着二十名镖师从西面包抄。
连平日在朱雀街卖炊饼的张老三,此刻也握着擀面杖站在南侧,袖口露出碎星阁的暗纹。
“你们早就布好局了!” 江宴的刀背磕在一名死士肩头,震得对方毒雾袋破裂,绿色烟雾中,他看见俞荼的素纱伞轻轻转动,竟将毒雾尽数卷向死士们自己。
“局?” 俞荼的伞尖挑起江宴的刀环,“不过是替开封府清清蛀虫。”
“江舵主这么着急,莫不是去给妖艳仙子收尸?” 俞荼的算珠擦着他耳畔飞过,在身后死士的面门上砸出血洞,“可惜她的狼毒,今日要烂在碎星阁的火堆里了。”
江宴的刀势猛地一滞。“你说什么?”
九环刀在掌心转出刺耳的响,他看见俞荼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想起碎星阁暗桩曾说过的 “北斗焚天阵”,那是用百年槐木和硫磺筑成的活棺材,一旦引燃,插翅难逃。
“她若死了,你们也别想活!” 他突然挥刀劈向最近的火把,刀风卷着火星扑向俞荼的素纱伞,“给我杀开血路!”
死士们如嗅到血腥味的狼,挥舞着淬毒短刀扑向丐帮弟子。
江宴却在人群中左突右冲,始终朝着碎星阁的方向逼近,每一刀都砍向包围圈的薄弱处,全然不顾肋下被镖师的雁翎刀划出的血口。
他听见身后俞荼的冷叱,听见打狗棍砸在死士天灵盖上的闷响,却只能看见脑海中妖艳仙子被火舌吞噬的画面。
“江垚!” 他终于忍不住喊出那个被岁月尘封的名字,“你给我撑住!”
人群突然一顿。俞荼的算珠悬在半空,丐帮弟子的打狗棍停在死士喉间,就连远处的火把都被夜风卷得歪斜,露出江宴脸上从未有过的慌乱。
那个杀人如麻的神龙帮副舵主,此刻眼中竟浮着一层水光。
“原来你还知道她叫江垚。” 俞荼的声音突然冷下来,算珠在掌心碎成齑粉,“当年在汴河溺死书生的狠辣劲儿呢?现在装什么手足情深!”
江宴的刀背重重磕在一名太学教头的肩胛骨上,却听见远处碎星阁方向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他忽然狂笑,笑声混着血沫喷在俞荼的伞面上:“俞荼,你以为困住我就能赢?她若死了,我定要这汴京城给她陪葬!”
他的战斗风格陡然一变,不再追求招式的精准,而是以命换命地狂攻。
九环刀每劈出一刀,就有一名武林人士倒下,即便被匕首刺穿手臂,也要用刀柄砸断对方鼻梁。
他的眼中只有碎星阁方向的那片火光,仿佛只要杀穿眼前的人群,就能看见那个身着猩红绣金裙的身影。
“让开!” 他的刀砍断最后一根困狼阵的绳索,却被俞荼的素纱伞缠住刀柄。
江宴的瞳孔骤缩,想起妖艳仙子涂脂抹粉的场景,忽地狂笑起来,“俞荼,你以为凭这些乌合之众就能困住我?”
他猛地跺脚,地面炸开三枚 “狼首爆弹”,黑色毒烟中,三十名死士如鬼魅般扑向四周武林人士。
“就凭他们?” 俞荼旋身避开毒烟,算珠如暴雨梨花射向死士咽喉,“还有这个!”
她抬手甩出一面青铜镜,镜面映出江宴扭曲的脸,镜背上 “碎星阁” 三字突然发出强光。丐帮的打狗棍同时点地,大喊:“困狼阵,起!”
数百枚飞蝗石从草丛中飞起,如天网般罩住整个战场。江宴的刀砍在飞石上,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震得他虎口发麻。
“你以为碎星阁所剩战力只有君丞一人?” 俞荼的伞尖指向江宴,“从你踏入汴京赌坊的第一天,你的每一笔赌注、每一次密会,都记在青峰商会的账册上。”
汴河粼粼波光映着游仙坊的鎏金飞檐,本该喧嚣的画舫却诡异地寂静。
御史孙靖身着绯色官服,腰间悬着开封府尹特授的捕盗金牌,身后五十名开封府衙役皆着软甲,袖中藏着淬了蒙汗药的柳叶刀。
“大人,游仙坊前后门仅有四名守卫。” 捕头压低声音,指尖点向画舫二楼忽明忽暗的烛火,“方才传出的信号显示,神龙帮主力已倾巢而出。”
“撞门!” 他猛地挥手,衙役们抬着粗木冲车撞向朱漆大门,门环上的双鱼纹应声而碎。
游仙坊内弥漫着未散尽的狼毒香,一楼大厅的赌桌上还摆着半盏残酒,却空无一人。
孙靖踢翻鎏金香炉,露出地板上的暗格 —— 里面堆满辽国金锭、西夏狼首令牌,以及用汉人孩童头骨炼制的巫蛊法器。
“去二楼!” 他捏着鼻子避开墙角的毒气瓶,却在楼梯拐角听见女子的低笑。
烛光中,一名身着契丹服饰的舞姬从帷幔后转出,指尖夹着三枚淬毒银针:“御史大人深夜造访,可是来喝花酒?”
“拿下!” 孙靖侧身避过银针,衙役的锁链已缠住舞姬脖颈。
那女子却在被拖走时,突然踢翻一旁的青铜灯台,浓稠的灯油顺着地板缝隙流入下层,瞬间腾起熊熊大火。
“不好!是陷阱!” 王猛的刀劈断燃着的帷幔,“这些地板下全是火油!”
孙靖望着火势蔓延的方向,神色一凝。
“跟我去后堂!” 他踹开西侧木门,却见墙面上挂满人皮灯笼,每个灯笼下都悬着一块木牌,刻着 “宋商某某某通敌证据”。
“大人!” 一名衙役从暗格里抱出几卷羊皮书,“是辽国与旧党往来的密信!”
孙靖展开书信,看见数位同僚重臣的落款,指尖不禁发抖。
忽闻头顶传来瓦片碎裂声,抬眼便见三名神龙帮死士破顶而入,刀刃上的狼毒在火光中泛着幽蓝。
“保护证物!” 他挥剑格挡,却因久未习武而略显生疏。千钧一发之际,隐于暗处的城防锐士破窗而入,弩箭齐发将死士射成刺猬。
后堂的暗门终于被炸开,露出直通汴河的水道。
一行人乘船离开游仙坊时,孙靖望着水面上燃成火海的游仙坊,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