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破空声撕裂雨幕,乐爷本就略显单薄的身躯猛地横移半步,肩头瞬间绽开猩红。
温热的血顺着青布衣衫蜿蜒而下,在石阶上晕染出暗红的花。
他死死撑住膝盖,脊背如弯弓般绷紧,将身后蜷缩在岩缝里的少年完全笼罩在阴影中。
持刀的军卒狞笑抽刀逼近,刀刃带起的血珠溅在少年颤抖的手背上,烫得他险些呜咽出声。
乐爷左手手臂几乎断裂,低吼一声扑向那军卒,一口咬住对方脖颈。
那军卒吃痛,刀又施展不开,只得用刀柄一下一下重击乐爷背部。
乐爷嘴角渗着的血越来越多,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那西夏军卒的。
直至那军卒手里的刀“哐啷”坠地,乐爷才松开口,吐出一大块血肉。此刻他竟觉得自己像只野狼一般,有一种捕食后的痛快。
乐爷尚未站稳,破空声又至。
百夫长铁甲裹着劲风俯冲而下,蒲扇大的手掌如铁钳般掐住他几乎断裂的伤臂,生生将人凌空提起。
乐爷喉间涌上腥甜,破碎的肩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老东西,藏得够深啊!\"百夫长的铁拳击在乐爷面门,鼻梁碎裂的脆响混着血沫飞溅。
他故意将乐爷的伤臂狠狠扭转,听着对方压抑的闷哼狞笑,\"说!蓝天那狗东西到底跟你什么关系?是不是你们下的药?\"
乐爷被打得偏过头去,余光瞥见岩缝里少年发白的脸。
“瞎眼的王八犊子……被老乞丐耍得团团转的滋味如何?”他咳着血沫啐出一口带碎牙的血水。
\"找死!\"百夫长青筋暴起,铁拳击向乐爷腹部,\"等老子撬开你的嘴,再把你们这些横山杂种全部抽筋扒皮!\"
拳头暴雨般砸在他肋骨、腹部,每一击都让他蜷缩得更紧,咳出更多血沫。
百夫长打了半柱香功夫,满身是血的乐爷就当了半柱香沙包。
乐爷紧闭的嘴唇终于消磨掉了百夫长最后的耐心。
百夫长青筋暴起的拳头正要砸向乐爷咽喉,却在半空骤然僵住。
鲜红的血顺着他铁甲缝隙淌下,一支弩箭穿透他后脑,箭尾白羽还在微微颤动。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随后轰然倒地。
烟尘中,陆鹭手持强弩,身后数十余名丐帮精英如鬼魅般现身。
她踩着百夫长的尸体走来,绣着金线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乐爷,抱歉来晚了。\"
她蹲下身为乐爷撕开染血的衣襟查看伤势,目光扫过岩缝里瑟瑟发抖的少年。
“陆姑娘…”乐爷吐出一口血沫,虚弱地指向少年,“护住他...”
“放心。”陆鹭握紧他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她转头厉喝,“给姑奶奶把这些西夏狗杀干净,还有力气的就拿起刀跟我们走!”
浑身浴血的乐爷背靠岩壁坐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湿腻的声响。
陆鹭跪在床边,握着他逐渐冰冷的手,指尖的金创药拂过那道贯穿肩胛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却立马被血水冲散。
“丫头...”乐爷艰难地偏过头,浑浊的眼球映着摇曳的烛火,“别让徐老头…知道我...”
他剧烈咳嗽起来,血沫顺着嘴角溢出,洇湿了雪白的绸缎枕巾。
陆鹭咬住下唇,将脸埋进他掌心,“乐老爷子,别说话了,...兴许还有救。”她声音发颤,睫毛上凝着细碎的水珠。
“骗我...”乐爷忽然笑了,缺了半颗的门牙漏着气,“我这条烂命...能护他到这步,值了。”
他回头看了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满脸泪痕的少年。手无力地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有半片铃铛。
“这是我家狗剩留下的,帮我按在刘廿脖子上…”
陆鹭慌忙按住要起身的乐爷:“老爷子放心,刘廿那狗贼,我将他碎尸万段的时候,必定少不了你这一刀。”
她将铃铛贴身藏好,“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乐爷喉结滚动,声音轻得像游丝:“告诉徕渠酒肆的蓝掌柜...别学我...活得糙...”
他的手指突然用力攥住陆鹭的手腕,“替我...接他...回横山…”
陆鹭想起那燃烧的塔楼上蓝天与厨子的身影,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却见乐爷咧嘴一笑,“狗剩,你来啦…”
随后手臂重重砸在地上,再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