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的揽月阁静得能听见铜胎珐琅香炉里香灰簌簌落定的声响。沈落雁窝在萧玦怀里,鼻尖蹭过他月白中衣上暗纹绣就的松枝图案,那清冽的松香混着安神香的甜暖,像张柔软的网将她裹住。烛火在錾花烛台上爆了朵灯花,她眼尾偷偷瞟向身侧的男人,烛光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连下颌线都绷着惯常的冷硬——偏偏这样一副冰山模样,今晚却耐着性子给她讲了半个时辰的《孙子兵法》。
\"王爷,\"她踢了踢被子,藕荷色的丝绵睡裙滑下小腿,露出一截莹白的脚踝,\"你讲的那些'兵者诡道'比锦儿哼的催眠曲还见效,听得我眼皮直打架。\"
萧玦合上书卷的动作顿了顿,指尖不经意划过她鬓边垂落的碎发,那里还沾着白日里扑的珍珠粉:\"哦?那本王换个'三英战吕布'的故事?\"
\"不要不要!\"沈落雁立刻像树袋熊般抱紧他的腰,发间的珊瑚珠钗蹭得他衣襟沙沙作响,\"要听王爷讲你小时候的糗事!比如有没有被太傅拿戒尺打手板?\"
萧玦挑眉,墨色瞳孔里映着跳跃的烛火:\"本王幼时过目成诵,从未尝过戒尺滋味。\"
\"谁信呀!\"她嘟起嘴,腮帮鼓得像只含了蜜饯的小兽,\"那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在御花园埋了桃花酿?\"想起昨日趁他上朝,她带着锦儿在假山下挖坑,特意用歪歪扭扭的木牌写上\"沈落雁专属禁地\",结果今天喂鱼时王侍卫看她的眼神总带着三分憋笑。
萧玦失笑,指腹轻轻捏了捏她泛红的脸颊:\"揽月阁的松鼠今早叼着你掉落的发带,蹲在假山上啃木牌呢。\"
\"呀!\"沈落雁猛地抬头,云鬓散乱了他胸前的衣襟,\"肯定是锦儿那小妮子告的密!\"她就说今早梳头时,锦儿总对着她笑,原来是憋着这茬呢。
萧玦替她拢好发簪,忽然想起白日里她追着只彩蝶跑,不慎踩进水坑后挂在他脖子上不肯下地的模样。当时老夫人闻讯赶来,她却对着老夫人委屈巴巴地眨眼:\"都怪王爷走得太快,落雁跟不上呢~\"气得老夫人拂袖而去,他却在她耳边低笑:\"到底是谁追蝴蝶时跑成了小兔子?\"
\"王爷在想什么?\"沈落雁戳了戳他胸口的盘扣,\"是不是在回味本王妃今日的可爱模样?\"
萧玦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额角:\"在想本王的作精王妃,何时才能学会好好走路。\"
\"谁说我不会!\"她立刻反驳,却在对上他眼底温柔的笑意时,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前世临死前那杯穿肠毒酒的腥甜,与此刻他怀中的温暖重叠,她想起沈凌薇穿着她的嫁衣登上王妃宝座的场景,又看看眼前这个为她扫平所有障碍的男人,鼻尖突然有些发酸。
烛火\"噼啪\"一声,将满室柔光碎成金屑。沈落雁突然把脸埋进他心口,声音闷在衣料里:\"王爷...\"
\"嗯?\"他的胸膛震动,传来低沉的回应。
\"我好像...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揽月阁里静得能听见窗外蝉鸣。沈落雁屏住呼吸,偷偷掀开眼皮往上看,只见萧玦墨色的眸子骤然深了深,像寂静的湖面落入星辰,漾开细碎的光。
完了完了,是不是太突兀了?她心里\"咯噔\"一下,早知道该让锦儿先探探口风!正想找补句\"开玩笑的啦\",下颌却被他轻轻抬起。
他低头,温热的唇落在她额头,带着不容错辨的温柔:\"嗯,本王知道。\"
\"知...知道?\"沈落雁瞪圆了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汽,\"知道你还不谢谢我?\"她可是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才说出口呢!
萧玦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喉结轻轻滚动,突然俯身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这个吻不同于往日的轻柔,带着一丝压抑许久的灼热,让她瞬间红了耳根,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他中衣的下摆。
\"唔...\"她想推开他,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辗转加深这个吻。
良久,唇分。沈落雁喘着气,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子,连耳垂都泛着粉:\"你...你耍赖...\"
萧玦用指腹擦过她泛红的唇角,声音沙哑得像裹了层细沙:\"谢谢我的作精王妃,愿意喜欢本王。\"
沈落雁心里像被羽毛搔过,痒痒的又暖暖的。她突然眼睛一亮:\"那王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不是从本王妃第一次让你抱过水坑的时候?\"
萧玦帮她理了理被吻乱的发丝,想起初见时在长公主宴会上,她故意将茶水泼在三皇子身上,却转头对着他眨着无辜的眼睛:\"都怪这茶杯太滑了~\"那时他就觉得,这个相府嫡女不像传闻中那般蠢笨,倒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偷偷在他心湖里投了颗石子。
\"记不清了,\"他故意逗她,指尖划过她耳垂上的红痣,\"或许是你把本王书房的《武经总要》换成《西厢记》的时候?\"
\"呀!那是锦儿干的!\"沈落雁立刻甩锅,却在看到他眼底促狭的笑意时,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反正本王妃现在告诉你了!你以后要对我更好才行!\"
\"好。\"萧玦收紧手臂,将她完全纳入怀中,下巴抵着她发顶,\"本王会对你更好。\"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爬上中天,银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落雁窝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忽然想起下午安乐郡主派人送来的信——三皇子在宗人府砸了饭碗,被皇帝禁足;沈凌薇在教坊司弹琵琶时被客人刁难,据说手指都弹出血了。
那些曾让她午夜梦回的仇恨,此刻想来竟已模糊得像隔了层毛玻璃。她现在只想窝在萧玦怀里,听他讲那些枯燥的兵法,或是看他被自己气得无奈失笑。
\"王爷,\"她突然开口,手指绞着他中衣的系带,\"以后我们每年春天都去埋桃花酿好不好?\"
\"好。\"
\"还要在酒里加桂花糖!\"
\"嗯。\"
\"还要刻一块木牌,写上'萧玦与沈落雁共饮此酒'!\"
萧玦低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月光和烛火,比他见过的所有星辰都要璀璨。他突然觉得,这世间万千权势富贵,都不及她此刻仰脸对他笑的模样。他再次吻上她的额头,声音里满是化不开的宠溺:\"都听你的,我的作精王妃。\"
沈落雁满足地笑了,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鼻尖蹭着他心口,很快便沉沉睡去。睡梦中她蹙了蹙眉,似乎梦到了什么甜蜜的事,嘴角微微上扬。萧玦看着她熟睡的脸庞,替她掖好被角,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个总爱作天作地的小狐狸,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他这颗冰封多年的心彻底融化。
揽月阁外,锦儿端着温好的甜汤轻轻走近,刚想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透过窗纸缝隙望去,只见自家小姐像只小猫般蜷在王爷怀里,而那位平日里冷面如霜的摄政王,正低头凝视着小姐,眼神温柔得能将人溺毙。
\"啧啧,\"锦儿捂住嘴,轻手轻脚地退下,心里乐开了花,\"看来以后要多备些甜度高的点心了,王爷这宠妻程度,怕是要把小姐甜齁喽~\"
屋内,沈落雁在睡梦中砸了砸嘴,迷迷糊糊地嘟囔:\"王爷...桃花酿...好甜...\"
萧玦闻言,嘴角扬起宠溺的笑意,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回应:\"嗯,很甜。\"
这一晚,揽月阁的烛火一直燃到东方泛起鱼肚白。而当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京城时,关于摄政王府的新传闻已像长了翅膀般飞遍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昨儿个夜里,揽月阁的灯亮了一整夜!\"
\"那还用说?肯定是王爷和王妃在说悄悄话呢~\"
\"作精王妃这下可算把冰山王爷拿下了!以后京城第一宠妻狂魔非王爷莫属!\"
\"要我说呀,这才叫绝配!作精配冰山,甜得人牙都要掉了!\"
而此刻的揽月阁内,沈落雁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身旁空无一人,立刻开启作精模式,拖着长音撒娇:\"王爷~ 你去哪里了呀~ 落雁一个人好害怕~\"
话音未落,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萧玦端着食盘走进来,无奈道:\"本王去膳房给你拿桃花酥了。\"
沈落雁立刻眉开眼笑,扑过去抱住他的腰:\"王爷对我最好了!那你有没有想我?\"
萧玦放下食盘,伸手揉了揉她睡得乱蓬蓬的头发:\"嗯,想了。\"
\"想了多少呀?\"她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
\"从膳厅到揽月阁的距离。\"
沈落雁眨了眨眼,突然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狐狸:\"那本王妃要罚你,以后每天想我...从王府门口到揽月阁十个来回那么多!\"
萧玦看着她明媚的笑脸,眼底满是纵容的笑意,郑重其事地点头:\"好,本王认罚。\"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相依的身影上,温暖而甜蜜。沈落雁知道,她的作精之路,有萧玦陪着,将会一直这样幸福地走下去。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那些关于甜蜜与欢笑的篇章,正等着他们一起去书写。这一卷的故事在撒糖中圆满落幕,但属于摄政王妃的传奇,才刚刚开始——下一卷,作精王妃又会用怎样的\"茶言茶语\"和\"作精操作\",继续撩翻京城呢?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