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太虚老祖脸上挂着的笑在回到自己洞府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抬掌拍碎了一座上好器炉,犹自不解心中恨意,纵身飞往禁地。
禁地里被镇压的神魂碎片并不像上次一样反应激烈,而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他凝视着被封印的碎片,胸中迸发的怒意渐渐消散。
“师姐,同门三人之中,最终还是你最厉害。”
“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几片神魂碎片还能折腾出如此大的动静。”
“多年前我觉察到妖族有一瞬间你的气息时,就算到还有神魂流落到了那里,若不是那时我不得空,又怎么会将消息透露给那只狼崽子。”
“想不到竟然被你养的狼给诓住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碎片。”
“可你再厉害又怎么样呢,你都消弥于天地间了,就算集齐神魂碎片也不能可再复生,大师兄创建镇元宗后也耗尽全部心力,魂归长生天了。”
“终是我活得最长久,最后只有我飞升有望,我才是那个名副其实的天才!”
离开禁地,太虚真人传声出去:“去查妖族拥立新妖王之前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报给我。”
“是,老祖。”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胆敢误自己的事。
若是误打误撞,就赏他个全尸。
若是蓄意,就别怪自己心狠,少不得亲自动手生生炼了那人的神魂,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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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薇盘腿坐在千魅的飞行器之上,素手托着下巴瞅着飞在边上的小安。
“我说,你不在妖都待着,怎么又跟上来了?”
“妖都之事都处理好了,有碧老祖盯着呢,乱不了。”
“那只鸟就是个疯的,你把妖都托付给它了?”
“那不还有老龟呢嘛,有他俩镇着,妖界保管出不了问题。”
初薇:“那小红狼呢,你把她也丢下了?”
小安拍拍灵兽袋,一只火红的小狼跳了出来,看到自己在空中先是下了一跳,接着就开始乱跑乱跳。
小安伸手捞起差点掉下去的小狼,又塞回了灵兽袋中。
千魅轻笑一声:“她还是个孩子呢,愿玩就玩一圈嘛,十几年都在逃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松快了就不能让孩子出来放松放松?”
她对着小安抬了抬下巴:“你别搭理她,回头再跟我去魔界转一圈开开眼。”
“谢谢魅姐姐。”小安甜甜地应了一声,又对着初薇扮了个鬼脸。
“前方有城镇,是否落脚休息一下?”前方开路的谷南风问道。
初薇:“休息吧,咱们这些大人不休息,也得让小孩子下去放松放松啊。”
云麓城的街道热闹极了,各式店铺林立,招牌在空中迎风招展。
这是一个除了边荒城之外,离妖族大最的城镇,路上的妖族不像边荒城那么多,但相比其它地方也是妖修喜欢居住的一个城镇了。
小安又恢复到原先那个小姑娘的样子,抱着一只小狼穿梭在各大店铺之间。
没大会工夫头上戴了几朵新买的珠花,腰间系了数个各色香囊、玉坠。
连带着初薇、千魅、谷南风身上都被她装饰不少东西。
谢薛两名剑修在后面喜滋滋地提着几串盒子,脸上一点不悦之意都没有。
因为小安给他们俩人的剑宝贝买了好几颗上品灵石,回头他们就找地方装饰到法剑上去。
再转一条街就是小吃街,天南的海北的,只要是叫得上名的小吃,这里基本都能找到。
还有妖族开的特色餐馆,专供妖修口味。
几乎是每家酒楼食客都不少,几人找了一间看起来比较豪华的留香居,进去之后坐在大堂的角落里。
小安表示自己现在带着很多很多灵石,让大家尽情的吃尽情的喝,全都算在她的账上。
几人倒也没客气,把酒店里招牌的、出名的、特别是价格高的菜全都点了一遍。
把点菜的小二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这种一看就是不差钱的贵人。
菜还没上来,先上了几道清口的下酒菜。
小二托着两壶酒说道:“这两壶是本店特色的果酒,度数不高入口回甘,我们掌柜特意请贵客品鉴一二。”
谢青崖遥对着站在柜台后面的胖掌柜站行了一礼,掌柜笑呵呵地回礼。
初薇给每个人斟上酒:“来来,既来之则安之,人家既然盛情咱们就尝尝。”
正说话间,大堂一角的说书先生敲了一下醒目。
“上回说道,霜华城白家为新晋后起之秀,之前眼看着生意都做不下去了,这一两个月竟然又起死回生,咱们修真界的商行恐怕要重新洗牌了。”
“这回咱们接着说说,这霜华城白家为何会起死回生?”
“想必诸位皆有耳闻,霜华城白家世代单传。”
初薇:“世代单传就是难以生育。”
“不管娶妻是何等资质,所生孩子皆是冰火双灵根,且只有一人得以长大。”
初薇:“这灵根好,自己就形成一个闭环,竟然还能传承出家族来,真是不容易啊。”
“由于灵根限制,白家祖上只有一位老祖修到了元婴,其余人都止步于金丹,且年岁不永。”
初薇:“天姿不好,存活又难,还死得早,这种家族到底有没有传承的必要?”
“传到现在的家主白老爷到这一代十分难得,竟然有两位少爷。”
“这两位少爷乃是双生,大少爷生来体弱,无法修行,二少爷生性淡泊,与修仙一道不同路。”
初薇继续嘀咕:“生来体弱就是病秧子,生性淡泊就是毫无灵根。”
“因此这白老爷夫妻是日愁夜愁,诺大的家业将来由谁继承的呢?”
“可是,大约两个月前,白大少爷竟然奇迹般的完全康复了,不少人看到他在什么城里巡视产业。”
“诸位仙长可知,他为何会康复?”
大堂里顿时热闹起来,有人说:“那定是寻来了上好的灵药呗。”
有人反驳:“我可听说九阳宗的人都给白大少爷看过不止不一次的病,那可是丹修大宗,他们都看不好。哪里还能有上好的灵药?”
又有人说:“那就是他突然长出了灵根,之前不是说有高人指点吗?”
“你当灵根是白菜,说长就长?从没听说过谁还能天生没有,后来竟然能自生灵根的。”
“那就是寻到了世间难得的九品灵丹,可以医人白骨活人飞升的那种。”
“九品灵丹再好,也得他能吃,他一介凡人别说吃九品,吃个二品说不得都得爆体而亡。”
有人不耐烦了:“说书的,你倒是说呀,他到底是怎么完全康复的?”
说书人一拍醒目:“要说这世间最奇妙的,就是情之一字,问世间情之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白大少爷有一未婚妻,对他情根深种、情深似海、情有独衷,竟然愿意与他同生共死。”
初薇:“嚯,世间竟然有如此痴情的女子?”
“目前未婚妻已经提前住到他家中,日日以血入药,以肉做引只求心上人得以康复。”
初薇大大翻了一个白眼:“蠢货。”
旁边桌子上的人终于忍不了了:“你能不能闭嘴!”
初薇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在嘴上划了下,示意没问题能闭。
“说来也怪,自从这未婚妻住到白家,这白大少爷是一天好似一天,没多几天就能下床,十余天就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说书人轻摇手中折扇:“这就是情的魅力。”
有个大汉拍桌大笑道:“说书的,那未婚妻是哪家的女子,如此之好不知道她家中可还有未嫁的姐妹,我等也可前去寻一个这样的妻子啊。”
说书人轻摇手中折扇:“这你们可问对人了,这旁人不知的名讳我却知道,这闺名嘛……”
示意身边小童手捧托盘去各个桌前转一圈,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响动,不大会工夫小托盘上竟然堆满了下品灵石。
说书人这才把折扇合上:“这未婚妻名叫江小满,据说是名散修……”
【咣当】一声,大堂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千魅手快地盖住初薇手中掉落的酒杯,对众人说道:“无事,有只蚊蝇没打着。”
待众人又将注意力集中在说书人身上后,才回过头看向脸色大变的初薇。
“怎么了?你认识他说的那个女修?”
初薇眉心皱成一团:“我不知道是否认识,只是我二师姐就叫这个名字,她差不多两月前传讯给师尊,说是自己到了霜华城,之后再无她的消息。”
千魅:“他说那人是散修,又是放血又是割肉的听着不像是个正常女子,你确定是你师姐?”
初薇眼中疑惑更重:“按他所说的性格,定然不是,可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谷南风放下手中筷子:“要不咱们先去霜华城看看,你的任务既然不急,不如先去寻你二师姐。”
初薇冷冷地看向说书人:“也好,不过在那之前,咱们先要确认一件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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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今儿靠着白家秘辛赚了不少钱,凌晨唱着小曲的从百花楼里出来。
踉跄着走了几步,松开了扶着他的伙计,挥手表示自己能回去。
走过几条熟悉的街道,隐约间看到不远处的家门。
突然一条黑布袋把他罩住,几条绳索随即捆了上来,把他从头到脚绑了个严实。
他刚要张嘴叫,耳边传来低哑的声音:“我只问话不杀人,若是你叫出来我就废了你的腿。”
说书人在布袋中连连点头:“不喊不喊,仙长尽管问。”
“你白天说的霜华城的事,可是真的?”
说书人刚想开口,就感觉到后腰被一个锋利又尖锐的东西抵住,以他多年混迹江湖的经验,不是剑就是匕首。
“你想清楚再说,没有第二次重说的机会,否则……”
说书人麻利地说道:“是,是白家给了钱教我们这样说的,不止这个城里,这附近大小城镇里的说书人都是收了他们的钱。”
“江小满也是他们说出来的?她可真如你们所说的那样痴情?”
说书人:“这个……”
后腰的剑尖往里刺了一分,他尖声喊道:“我没见过,但听说她与之前性格有些不同!”
“为何这样说?”
“我,我有一个兄弟之前被霜华城中恶霸抢走打赏,是江小满打跑恶霸护住他的,那时是她刚刚来霜华城。”
“后来我兄弟怕被报复连夜逃跑,半月前才偷偷回去,那江小满现在日日跟着白夫人在城中施粥,自然就见到她了。”
“她有何变化?”
“我兄弟觉得她不像之前飒爽的性格了,比之前要弱柳扶风一些,且完全不记得自己救过他。”
说书人听到耳边传来重重的呼吸声,咽了咽口水,又缩了缩肩膀。
过了好一会也听不到边上的声音,他试探着唤了几声“仙长?仙长?”
绳松开,他赶忙从黑布袋里脱身出来,身侧哪里还有人。
脚边放着一颗中品灵石,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格外闪亮。
初薇一行人又乘上飞行器赶往霜华城,这次没有来时的松弛,所有人都觉得心里压着块石头。
经过几天的日夜不停赶路,他们在这天中午赶到了霜华城。
这里地处北境,天地寒冷滴水成冰,一年中半数以上的日子都是被冰雪所覆盖着,故名霜华。
门口守卫森严,对于进城的人逐一排查身份,必须要持有邀请函的人才被允许进城。
说是近几日白家将要办喜事,以免人数过多冲撞了贵客。
白家准备倒也周到,给无法进城的修士都赠送了灵石袋,权作赔礼,因此倒也没几个人有异议。
排到初薇时,守卫用长矛挡住去路:“有无邀请?”
初薇脸色不善地看他一眼:“没有,我有要事必得进城。”
守卫看她一身金丹修为却也寸步不让:“没有邀请不得入内,若你硬要闯进来,城门楼上就有元婴祖师坐镇,你讨不到半分好去。”
初薇:“哪位元婴祖师这么闲,跑来给你们看门?”
守卫板起脸后退一步长矛对准她:“休要妄言,楼上乃是昆仑的千山道人,惹恼了他老人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初薇:是他啊,怪不得这么闲。
还要再说话,旁边伸过一只修长的手将邀请函亮给守卫。
“她有邀请。”
初薇转头就看到身旁长身玉立之人,不是秦春来又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