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好,好!”
见叶肖考虑得这么周到,祝母也不再拒绝,欣慰地点点头进到屋里帮着规置去了。
到了天擦黑的时候,祝南枝和祝母才扶着腰起来,这时候祝振北也下工进了进了门。江蔓蔓早把堂屋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吃食。
望着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和炖得软烂的猪蹄,祝南枝忍不住的咽了几口唾沫。忙活了一天,确实是饿了。
祝南枝狼吞虎咽地把馒头塞进嘴里的时候,祝振北正拉着叶肖喝酒,木桌上的油灯晃着暖黄的光晕,照得二人脸上的疲惫都淡了些。
他满是茧子的手端起粗瓷碗冲叶肖扬了扬,“老肖,不对,小舅子,走一个?”
看着对方脸上的神色,叶肖不禁想起了二人年少时时光,这臭小子,如今居然成了他的大舅哥,算了算了,从看上人家妹妹的那刻,他这大哥不是就已经当到头来吗?
祝南枝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喊道,“哥,你少喝点,别灌叶肖……”
话没说完,就被祝振北的酣笑声打断,“这就维护上了?这可是你哥我少数几个能压着老肖的时候,我不得好好把握把握?”
江蔓蔓在旁边捂着嘴笑,给祝南枝碗里添了勺汤道,“今天你哥这酒可不是他自己喝到,他是代你爸喝的。”
祝母也在一旁边点头边笑哦,祝南枝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便默默端着碗去了一边。
叶肖一碗酒见底擦了擦嘴角,心里暗叹,这才像回事嘛,爷爷疼爷爷疼,哥哥宠,妈妈嫂嫂在旁帮衬。
想想小丫头之前过的日子,真是难为她了,好在之后一切有他,幸福的日子可在后边呢。
酒过三巡,两人的话匣子都不愿意打开了,从小时候一起约着满城的干坏事,再到各自离开部队上的点点滴滴。
说好的今天是代老丈人敲打一下新女婿,这两却变成了兄弟夜谈大会。
祝南枝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江蔓蔓细心地发现后,便催着兄弟二人快些结束。
“南枝啊,那你今晚,是和叶干部回山家村那边呢?还是住在家里啊?”江蔓蔓为难的问道。
倒不是她多嘴,只是刚才听叶肖说他们已经领了结婚证,在京城也摆过酒了,就顺势想着两人是不是已经……入过洞房了。
如果已经……,那小两口新婚燕尔的,自然是要住到一起的。
“嫂子,我……”祝南枝脸上换上了尴尬的神色,脑海里闪过办完酒的那天晚上,按着通俗的规矩,两人应该是住在叶家的,可恰好那天晚上好巧不巧的,祝老爷子喝多了,她在疗养院照看了一晚上,过后因着回来北荒这边还要在正式办婚礼,所以圆房这事儿,两人谁也不好意思再提了。
看着祝南枝别别扭扭的样子,江蔓蔓猜到了两人应该还没圆房,那索性这段时间就先住到家里吧,等着这边正式办了婚礼,到时候那事自然是水到渠成。
在这时候,祝振北自然也是站在自己个儿妹子这边的,于是学着老丈人的口吻道,“那枝枝就住在家里吧,等把办了婚礼再去山家村那边吧。”
至于兄弟这晚怎么过,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了,反正他有媳妇儿搂,老肖,就先委屈两天吧。
看着祝振北狡黠的笑容,叶肖心里有想法,却也只得默默点了点头,开车回了山家村。
那边,小丫头也确实不适合这会儿这会儿住过去,这一车东西他回去还得规置,然后明天一大早还要回连队去还车,这几天还得请人把房子翻修,还有他承诺的三转一响和三十六条腿,也得尽快找人做了。
张建平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这家伙当上队长后就忙得脚不沾地,那他就得打听打听村里的还有谁会木匠的。
借着月光,叶肖把车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搬下来,在小屋里放好,等躺下的时候却没有了睡意,脑子里面全是祝南枝,从小时候刚见到她,再到后来她爱上项忠,慢慢地,脑子越来越沉,直到进入梦乡。
这一夜,叶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祝南枝没有和项忠退婚,祝振北也没有过来拜托他照顾祝南枝,更没有后面两人一起坐火车来到北荒,他也没有向上面申请做驻队干部。
在她去北荒的那一刻,他就彻底没了她的消息,祝家老爷子也被气得中了风,不久也过世了,祝振北倒是一样被举报下放改造了,不过日子应该没有现在过得滋润,因为后来他们家也因为一些事卷到了风口浪尖,为了避难,他父亲主动申请下放。
他再次见到祝南枝的时候,她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那时候她的神志已经不清醒了,他拉着平车,拼命把她送到镇上卫生院,却还是没能留住他的生命。
悲痛万分之际,叶肖噙着眼泪大叫一声,却发现枕边居然是一小滩泪渍。
这是?
他们的前世吗?叶肖迷蒙地想,难怪小丫头身上那么多奇怪的事,还有那个老光棍,小丫头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怕得浑身发抖,原来她之前在这里过得是这样的凄惨吗?
叶肖心里突然五味杂陈,祝南枝对这里的人,怎么说呢,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淡淡的疏离,不像其他知青一样,生活着生活着,就很快很快乐融入了进去,远远望去好像和村里人没什么不同。
而祝南枝,即使穿着同样的衣服,却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不是这里的人,那种骨子里的距离感和穿着打扮,言语谈吐没有任何关系。
叶肖一直以为她是不习惯农村的生活,却不知道有这样一段渊源。
叶肖突然对他的小丫头更加心疼起来,好在,这辈子一切都变了。这辈子有他,他不但会让她生活无忧,还要尽快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不恨,是她的善,但呆在这个曾经伤害过她的地方,她内心深处一定非常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