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珑随张国容走上一辆剧组的小巴,车内已经有钟宝罗在等着了,见二人上车,连忙呼叫司机师傅出发。
“嗨,我叫钟宝罗,你可以叫我阿paul。”主持人出身的钟宝罗一看就是个大E人,他率先自我介绍,并大方地向江雪珑伸出右手。
“阿paul你好,我叫江雪珑,可以叫我阿珑。”江雪珑伸出手与钟宝罗轻轻握了一下。
张国容见此,连忙开玩笑:“我都还没有向我的女主角自我介绍呢,阿paul你抢我风头干什么。”
钟宝罗理直气壮:“喂喂喂,这部电影三个男主角,就我没有女搭档,这公平吗?抢你风头怎么了,我就抢~”
钟宝罗说着就往张国容前面挤,被后者用手肘箍住肩膀拉了回去。
“阿珑你好,我叫张国容,你可以叫我阿容。也可以按电影里的叫法,叫我容少。”张国容向江雪珑伸出右手。
钟宝罗一听,立马阴阳怪气嚷嚷起来:“哎哟~容少~好威风啊~”
江雪珑噗嗤一笑,眼前这两个人,关系很好的样子嘛。既然气氛已经活跃至此,那她也应该放轻松一些才对。
“容少,太臭屁了。还是叫阿容吧。”江雪珑笑着伸出手回握。
车内其乐融融,三人互相开着玩笑,很快便来到《失业生》的核心外景地之一,圣士提反书院。
这部电影前半段主要讲孔家宝(陈柏强)、孔家辉(钟宝罗)、林志容(张国容)三位好友在中五中六(高二高三)时期的校园荒唐事。这部分的情感是没心没肺的喜剧基调,为中后期的现实主义悲剧色彩打出强烈的反差。
先用青春的肆意与欢乐,编织出云端美好的幻梦,再用现实无情地将其击碎 ,让人体会到毕业之后,失去学校这座避风港,没有人可以在社会的洪流中,毫发无伤安然无恙。
很快,导演携大队人马转场而至。
接下来这场戏,是中五开学第一天,三位男主角在去学校的路上偶遇。
“各就各位,准备,开始!”
一辆豪华的劳斯莱斯,载着孔家两位少爷前往学校。
车内后排座位上,孔家宝抱着小提琴琴盒端正地坐着,而旁边的孔家辉一边哼着歌,一边用电动刮胡刀刮着胡须。
另一边,林志容骑着单车风驰电掣地掠过街道,却又在学校附近停了下来,在路边拿出一双精致的皮鞋,换下了脚上破旧的运动鞋,这才继续向学校骑去。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劳斯莱斯猛得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孔家辉被向前冲了一个趔趄,立马不满地朝司机嚷嚷起来。
“老六,有没有搞错啊你,你的驾照是花钱买来的吗?还是你的双胞胎兄弟帮你考的?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一边的孔家宝拍了拍他:“算了算了,别说了。”
孔家辉气不过又补了一句:“红灯都不敢闯!是我的话,早就一脚油门冲过去了!”
这时,骑单车的林志容在旁边停了下来,向车内打招呼:“嗨!”
孔家辉连忙降下车窗。
林志容笑着问:“阿paul,暑假去哪里玩了?”
“跟爹地妈咪去迪士尼了,不过,那都是小孩子玩的地方。”孔家辉一边炫耀又一边嫌弃,毕竟,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
林志容没有接话,他看见了坐在另一边的孔家宝,于是向孔家辉问道:“他是你哥?”
“是啊,刚转校过来,跟我们一个班。”
林志容闻言向孔家宝打了个招呼,后者低下头腼腆一笑。
“走了。”林志容挥挥手,一蹬踏板绝尘而去。
孔家辉升起车窗,又朝司机骂到:“开车了老六,绿灯都亮半天了!”
“好,过了!”
导演喊过之后,江雪珑在心里大为赞赏。
这场相遇戏好棒。用蒙太奇的手法,展现同时异地的两条故事线最后交汇在一起。
用孔家兄弟的豪车,对比林志容的单车。
用孔家宝的小提琴、孔家辉的电动剃须刀,对比林志容刻意在学校外面换下的破旧运动鞋。
用孔家辉暑假的迪士尼之行,对比林志容无话可接的沉默
聪明的导演和编剧其实在电影一开始,就已经向观众交代了他们不同的社会阶层,这也预示着,他们在后期截然不同的命运走向。
最最精彩绝伦的设计是路口的红灯,若不是孔家的劳斯莱斯被既定的交通规则暂时拦下了脚步,林志容的单车永远不可能与之并肩。
这就好像在说,若不是学校把不同的学生圈在了一起,有些人永远不可能跨越阶层相遇。
不是你迎头赶上了别人,是别人暂时没有往前走。
成长带来的痛感总是以喜剧的方式展开,而悲剧的地方在于,当你身处其中的时候,根本不会发现任何端倪。
“怎么样,阿珑。在我旁边监督了半天,可有什么指示?”导演霍耀梁开玩笑地说。
“霍导,特别棒!”江雪珑竖起一个大拇指,霍耀梁见了笑嘻嘻。
“走吧,接下来我们拍教室的戏。”
“来了!~”
接下来这场戏是群像戏,教室里的所有学生都要共同参演。剧本里只有简单几句话,主要靠同学们积极发挥,主打一个躁动难管,这届学生是老师教过最差的一届。
“各就各位,准备,开始!”
一名年轻的女老师,穿着白色的及膝中裙坐在讲台上挨个点名,一众学生在下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老师皱眉不满教室里的聒噪,起身走下讲台,台下顿时一片安静。然而,没有发现老师已经来到身边的三人仍在议论。
林志容:“我觉得是红色。”
林文玉:“不,我觉得是黄色。”
孔家辉:“怎么可能是黄色呢,我说是黑色啦。”
老师厉声点名:“孔家辉!”
“到!”孔家辉吓了一跳,连忙起立。
老师斜睨了他一眼:“坐下吧。”
“是。”孔家辉连忙坐下。
“孔家宝。”
孔家宝正要喊“到”,坐在前桌的孔家辉一把挥落他桌面的钢笔,孔家宝不知此处有猫腻,心思单纯地俯身就去捡,正好被转身的老师逮个正着。
“你就是新来的?”老师问。
“嗯!”孔家宝害羞点头。
老师没有为难他,继续边走边点名。
坐在孔家宝隔壁桌的林志容,左手撑着脑袋打掩护,悄悄喊道:“丹尼。”
孔家宝看向他:“嗯?”
林志荣:“内裤是什么颜色。”
孔家宝闻言一惊,然后低头拉开了自己的裤腰。
……
半个月的拍摄,就在男高们的插科打诨中过去了。
比如在礼堂集会唱圣经时偷偷传黄图,结果传到了女老师手中。
比如体育课故意把篮球扔出校外,借此机会翻进女高偷看女生。
比如去小卖部买鱼丸,却因为店小妹区别待遇给孔家宝的鱼丸又大量又多而集体起哄。
然而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端,男高也不例外。
这一天,陆国偷了刘富官的手表却拦住孔家宝三人想要搜身嫁祸,一时间更衣室里闹得不可开交。
林志容推开众人挺身而出:“都别吵了!”
他走向刘富官:“你的表才值几个钱?九百块?”
林志容指着自己一身的行头说道:“我的鞋,六百块。腰带,两百块。我至于偷你的表吗?你想搜身,好啊,我让你搜!”
林志容掏出裤兜,又翻开鞋袜:“看清楚了吗?有你的表吗?”
刘富官一时语塞,这时孔家辉也站了出来:“要搜身所有人都要搜!凭什么只搜我们三个!”
林志容抓住刘富官的衣领:“所有人都要搜!包括你自己!”
刘富官用力推开林志荣,两边的人马顿时就要打成一团。
“好,过了!”
江雪珑知道,这场戏是在为林志容的真实家庭背景做铺垫。
在校园里,人人都穿着同样的校服,梳着同样的发型,学生之间的阶级差距似乎就这样被模糊掉了。但其实没有,大家穿什么鞋,用什么腰带,戴什么表,都是彰显身份的道具。
林志荣正是因为这些道具,才在学校里被同学们尊称一声容少。
只有骑单车时穿的那双,在进校门前被藏起来的破运动鞋,才代表着真正的林志容,静静地躺在阴暗的角落,无限接近被人翻出来曝光的那一天。
在林志容挺身而出的那一刻,所有人看到的是他的骄傲,只有江雪珑看到的是他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