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妮担心的事最后没有发生,就像那首探戈曲的名字一样,江雪珑和张国容始终隔着那一步之遥。
二人喝完[日出]和[教父]便慢悠悠踱回了酒店,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
次日晚六点。
海风掠过十字大道,江雪珑的裙摆像一袭夜色在红毯上铺开。
她黑色长直发垂落胸前,后腰立体剪裁的蝴蝶结随步伐轻颤,左右耳侧各别着一只黑水晶蝴蝶发夹栩栩如生。
江雪珑右手挽着张国容,左手边是王家为,三人踏上红毯的瞬间,主持人的声音穿透镁光灯。
“《3:50》香港时间哲学短片,金棕榈最佳短片奖提名!导演王家为,主演江雪珑、张国容!”
法语腔把“江雪珑”念成了“Jiang Shui long”,她睫毛都没颤一下,倒是张国容凑到耳边轻声说:“阿珑,你的名字被法国人煮成汤了。”
王家为在镜头前不苟言笑,低声对江雪珑说:“气氛很平常,看来这些老外对我们不感兴趣。”
江雪珑朝为数不多正对着他们的镜头露出完美的笑容,说道:“短片还是不够分量。王导要是不服气,下回咱们带着电影作品来就是了。”
张国容立马补充:“那说好了,下回还是我们三个一起来。”
这时,红毯一侧的前排位置终于挤进来一家香港媒体,女记者一边扛着长焦镜头一边朝江雪珑大喊。
“阿珑,今天为什么穿成一只蝴蝶啊?”
江雪珑还没开口,张国容突然松开她的手,侧身替她整理被海风吹乱的发夹。
这个甜蜜互动画面唯美,让浪漫致死的法国媒体dNA动了,所有快门疯了似的追了过来。
趁此时机,江雪珑笑着看向那位女记者:“蝴蝶虽小,努力飞,也能从香港飞到戛纳啊。”
这位女记者含泪记下头版标题——
《港人韧劲!爱死江雪珑带刺的浪漫!》
……
晚八点半。
颁奖典礼已进行了一半,最佳导演、最佳男女演员奖项均已颁出。此时,大礼堂的冷气突然坏了,空气黏稠如凝固的胶片,给在座的电影人内心添了三分燥热。
江雪珑三人坐在第五排靠边的位置,她只坐了座椅的前面三分之一,后腰的立体蝴蝶结未留下一丝折痕。
张国容不经意抖了抖腿,随即强行按捺住了,他悄悄对江雪珑耳语:“这种时候就羡慕女艺人可以穿的这么清凉了,偏偏男艺人还没法脱掉外套。”
江雪珑也对他耳语道:“你可以把外套脱下来披到我肩上,这样就没有人会说你不绅士了。”
张国容侧头看了一眼江雪珑的坐姿和她背后的立体蝴蝶结,笑道:“算了,会压坏好不容易从香港飞到戛纳的蝴蝶翅膀。”
“最佳短片奖……”主持人的声音通过扩音器炸响,江雪珑立即挺直了腰背。
“将由克劳德·勒鲁什先生揭晓。”
这时,江雪珑余光看向坐在自己另一边的王家为,虽然身体老神在在地倚在靠背上,但僵硬的腿部动作出卖了他紧张的内心。
江雪珑嘴角微微勾起。王导嘴上说自己不可能得奖,但心里还是有所期盼的嘛~
老导演勒鲁什利落地拆开信封,法语混着电流杂音迅速念出:“Le prix du Jury……pour le film 《3:50》, hong Kong.”
江雪珑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立马起身拥抱王家为,却看到后者一脸目瞪口呆。
江雪珑小声笑道:“王导,该你上去领奖了。就上台的这几步路,赶紧想想获奖词吧。”
王家为彻底反应过来,起身回抱江雪珑,再拥抱了张国容,然后整理了一下西装,镇定地朝台上走去。
从勒鲁什手中小心翼翼接过红色皮革配白羊绒内衬的方盒子,盒中是褐色陶土质地的底座,上嵌一支由19片金叶子组成的棕榈叶。
王家为向对方点头致意:“多谢。”
他捧着奖杯,站到话筒前:“我猜大家没有太多耐心听一位短片导演说太多,所以我的获奖词很短,请大家放心。”
台下传来一片笑声,随即有人大喊“可以多讲一点!”
王家为笑着冲那位捧场的外国电影人点头致谢:“其实是我没有准备获奖词,因为我完全没想到我们能得奖。”
台下又是一片笑声,随即响起捧场的欢呼。
王家为举起奖杯:“感谢戛纳!”
然后看向站在台下的江雪珑。
“感谢我的伯乐,也是我短片的女主角江雪珑!”
“最后,感谢时间!”
……
当《3:50》获得短片金棕榈的消息传回香港,舆论迅速呈两极分化。
正面舆论,有电影人将此视为香港电影国际化的里程碑。毕竟在此之前,香港电影在戛纳的获奖均集中在技术类奖项,尚未涉及金棕榈、表演或导演等核心奖项。
也有《明报》、《东方日报》等主流报刊以“香港电影扬威国际”、“华人之光”为题渲染民族自豪感。
反面舆论,有部分保守评论人质疑《3:50》的先锋叙事,比如时间断裂、意识流等是否可以代表香港电影,是否够格获得金棕榈。
于是,在江雪珑一行人返港这天,机场围堵的记者比出发那天多了好几倍。
“江雪珑,你觉得你们这部短片够资格拿到金棕榈吗?”有记者毫不客气地喊道。
江雪珑停下脚步,坚定地看向他:“既然戛纳敢把金棕榈发给我,我凭什么不敢接着?”
于是又有记者拟出标题——
《江雪珑呛声媒体:金棕榈我接得起!》
……
当《3:50》的mV版本正式登陆电视台打歌时,早已被吊起兴趣的普通观众们准时蹲守电视机,想要一窥获得戛纳最佳短片的mV到底拍成什么样。
“哇,以时间为谜题,很酷!”来自中五年级男同学评论。
“不是说莱斯利是男主角吗?男主角的脸呢???”来自张国容粉丝评论。
“江雪珑原来长这个样子吗?好美,比《失业生》里面美很多!!!”来自江雪珑路转粉评论。
“拍的什么东西,完全看不懂!”来自陪孙子看电视的阿婆评论。
“戛纳是什么?可以吃吗?”来自街头古惑仔评论。
在业内争议声不断时,普通观众们更看重明星、剧情和视觉刺激,这便是全民审美差异。
你讨好不了所有人,所以做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
“王导,金棕榈都拿下了,接下来有什么新计划呢?”
江雪珑一脸灿烂地问一脸春风的王家为,后者掰起指头数起来:“还有两个广告要拍,还有三个剧本要改,还有……”
江雪珑笑容僵在嘴角。
要不,我把《旺角卡门》的剧本写好了塞给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