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珑大喊:“太极剑!”
掷出的铜钱剑“嗖”一声变为铁剑朝老头极速射去。
太极剑穿透老头的胸膛,魂魄燃烧的灰烬还带着灼热的火星扑向黄耀琛,由于距离太近,剑尖来不及悬停,径直划过黄耀琛的左脸,在脸颊上带出一道鲜红的血迹。
江雪珑翻身跳下船,伸手抓住了折返回来的太极剑,一步不停地跑向黄耀琛。
“你没事吧?”江雪珑语带担忧。
“没事。”
江雪珑打量着他的脸,细细的血痕正好在颧骨的位置,差一点点就会伤到眼睛。
“你的脸受伤了,不会破相吧?”
黄耀琛定定地看着江雪珑:“破相了你会负责吗?”
啊?这……
就在江雪珑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黄耀琛已经快步朝黄潇潇走去。
“快去看看阵法吧,不是说撑不了多久吗。”
二人来到金色的阵法牢笼前,黄潇潇眼中一会儿氤氲出黑气,一会儿又恢复清明,好似不停在控制和被控制两种状态中切换。
黄潇潇抬头,痛苦地看着黄耀琛:“大哥……我好累啊……我想休息了……”
黄耀琛把手伸进金色牢笼,想拉住黄潇潇的手,却从虚无中穿过。
他看向江雪珑:“有没有办法让她恢复正常?”
江雪珑笑了:“带你来,就是为这种情况准备的。”
她左手拉起黄耀琛的食指,右手拿剑就要往指尖刺去,突然看到他脸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于是直接将他的食指按在他自己的脸上,取了些血液,然后又将他的食指放在了黄潇潇的眉心。
令黄耀琛惊讶的是,指尖有了相同的血脉做桥梁,他竟然能真实的触摸到黄潇潇的皮肤了。
江雪珑托着他的手,闭上眼念念有词:“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毕,黄潇潇浑身一颤,黑气渐渐褪去,再重新睁开眼时已神智清醒。
“你们有什么话赶紧说,我要把他们十个全部送走了。”
江雪珑对黄耀琛说完便走到一边,呼唤出老包,指着笼子里的十个厉鬼说道:“来活了又。”
老包一脸无语看着她:“我一天天没事尽帮你运鬼了,你不觉得大材小用吗?”
“那你安排一个手下给我?”江雪珑打蛇上棍。
“你!”简直得寸进尺!
老包来回踱步,最后一挥手背后出现了一黑一白一女一男两个人,然后向二人吩咐道。
“你们两个以后负责帮她运鬼。记住,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能替她做。”
二人抱拳:“是,大人。”
江雪珑眨眨眼,这是黑白无常?
黑无常是女孩子,白无常是男孩子,而且两个都长得很好看,一点也不吓人。
“老包,他们两个战力如何?打不打得过‘幽冥道’的邪修?”
老包一甩袖子:“想都不要想,他们是不会帮你参战的,这是三界的规则!”
“我没说要他们参战啊,我就是好奇这个实力对比。”
“用不着对比,没人敢对冥界的神职人员动手,这等于跟冥界宣战。”
江雪珑眼睛一亮,那她岂不是可以狐假虎威了?
“请二位把笼子里的十个厉鬼带走吧。”江雪珑向黑白无常抱拳说道。
二人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回话。走到笼子前,黑无常将手中的勾魂锁甩出,一条长长的锁链便缠住了十个厉鬼的手腕和脚腕。白无常摇了摇手里的哭丧棒,棒上的铜铃纷纷作响,十个厉鬼顿时站直身体,排成一列,跟在二人身后走远了。
黄耀琛目送黄潇潇一步三回头的身影一句话也没有说。
江雪珑正打算回到越野车上,转身一看老包还没走。
“还有什么吩咐?”江雪珑刚得了便宜,姿态便放低了很多。
老包抬起右手,指着身后不远处停着的奔驰大G说:“能不能……给我烧一辆?”
“能。”
黄耀琛也不知道老包是谁,但从行事作风能看出他来头不小,何况他还帮了大忙,于是当他提出要求,黄耀琛就直接答应了。
“还想要什么?”黄耀琛问。
“暂时不用,我那里什么都有。”
老包背着双手,哼着小曲儿,一头钻进地里不见了。
江雪珑和黄耀琛回到车上,一路往城市里开。
“你可别真的烧一辆车啊,他要的是纸扎的那种。”江雪珑提醒道。
“我知道,要顺便给他烧座别墅吗?”
“不用,他宅子很大,比别墅值钱多了。”
“你去过?”
“是啊。”
黄耀琛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窗边,指尖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香烟。灰白的烟灰被夜风卷走,散落在后视镜里。
副驾座位上,江雪珑靠在窗边闭目养神。她的铜钱剑已经收回袖中,但指尖还残留着雷法的余温。
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黄耀琛忽然开口。
“江小姐。”
江雪珑没睁眼:“嗯?”
“如果我死了……会去哪里?”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随口问了一句明天的天气。
江雪珑睁开眼,侧头看他。
黄耀琛的侧脸在仪表盘的微光下显得格外锋利,下颌线条紧绷,眼神却落在远处的黑暗里,像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江雪珑轻笑:“怎么,黄堂主突然怕死了?”
黄耀琛摇头,吐出一口烟:“只是好奇,像我这种人……地狱收不收。”
江雪珑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地府判罪,不看身份,只看因果。”
她望向窗外飞掠而过的路灯:“黑吃黑、仇杀、江湖恩怨,地府自有‘功过司’核算。若你杀的人本身恶贯满盈,你的罪业便轻三分,若你曾救过无辜之人,又能抵过三分。”
“所以……我还能转世?”
江雪珑笑了:“怎么,想转世继续当老大?”
黄耀琛也笑,但笑意未达眼底:“很多人都觉得,像我这种人,下辈子当条狗都不配。”
黄耀琛的话像把刀,只是刀尖扎向了他自己。
80年代的香港确实复杂,黑帮在殖民统治下形成了一种畸形的反抗力量,像一把双刃剑。既然黄耀琛聊到了生死问题,江雪珑也愿意多说两句。
“能跟我说说,你杀的第一个人吗?”江雪珑语气淡然,就像在聊昨天吃的第一顿饭。
黄耀琛侧头看向江雪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我十六岁捅死的第一个人,是强暴我同学妹妹的英军后勤官。” 他眼神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法庭判他无罪,我就自己判。”
江雪珑从来都知道自己是冷血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把目光放在人类大局上,每个人都如草芥。
但把目光聚焦在热血鲜活的个人身上,草芥发出的人性之光也足以让神仙动容。
这或许就是人间界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的原因。一个善念起,宇宙都会站在你这边。
“阴间有孽镜台照人心,阳间却没有绝对的黑白。”
江雪珑也说了个故事:“去年超度的一个鬼魂,生前是潮州帮的红棍,为救被英国人绑架的夜校女学生,被乱枪打死。地府判他‘斩恶有功’,来世可入书香门第。”
黄耀琛夹着烟的手指一顿。
“但若他害过无辜之人……哪怕只有一次,功过相抵后,也要去地狱服刑三十年。”
黄耀琛抖抖烟灰:“我想我明白了。”
江雪珑侧身看向他:“香港在殖民时期可以允许黑帮的存在,但香港就快要回归了,黄生应该有在考虑如何让社团转型对吧?”
黄耀琛低笑,他掐灭烟头,指向玻璃窗外:“你看海的那边,太阳要出来了。”
他踩下油门,大G加速驶向城市。远处,海平面已经泛起一丝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