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把飞剑泛着银光,一面映出包胜惊恐无生气的死状,另一面的银光则正好照出一张剑眉星目的脸来。
那张脸逐渐被血色浸透,随后一个精干利落的身影落入众人的视线之中。
少年一身玄色短袍,束发金冠,冷峻孤傲的脸上透着淡淡生人勿近的笑意。
薛飞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对,他要是能进来,那负责守在外头的……
“永福郡主呢?”祝余眉头一皱问道。
“久别重逢,祝姑娘一见我就问这个?”玄衣少年心满意足一笑,在蚕室内踱步道,“是我告诉郡主,平川王府出了事,她便匆匆赶回王府去了。”
王府出事,薛飞流应该没有理由撒谎。难道是之前唐方平口中那位案察使来了?
“那薛将军为何在此?”谢展眼神警觉,语气毫不客气道。
本是带着柔情的双眸忽而冷淡下来,薛飞流转身摊开双臂道:“谢展,本将军是担心你们在下面出事,这才仗义来帮你们一把。”
小魔头的仗义,就是杀人夺命。
薛飞流眼中不羁,随后悠然自得走到包胜的尸体旁。
他一把将剑从尸体中拔出,随后啧声道:“还真是奇了,怎么谢大人和祝姑娘走到哪儿都能撞上命案?”
那双眼直勾勾盯着她,她想不通,薛飞流为何会来安朔?他不是去临安城回禀和谈一事?
祝余避不开这眼神,只能指着地上的尸体率先说道:“我倒是觉得和薛将军的每次见尽是杀气,将军方才为何要杀他?”
他倒是有些好奇,祝余的语气中并没有责怪,而是不解。
在北域经历那些事后,薛飞流分明已经收起杀心,与他们真心相交,可今日这又是为何?
“本将军剑下有亡魂无数,却无一个冤魂。”薛飞流用衣角拭去剑上血污。
他身体明显倾向她,极为挑衅的目光问道:“包胜他戕害女子,弄得百姓人心惶惶,死前还执迷不悟,难道你觉得包胜不该死?”
祝余目不转睛道:“薛将军,包胜是否该死,该怎么死,这些自有朝廷决定。”
她眸光一闪,怎么方才说话板正的语气倒愈发像谢展了。
“倘若我此番就是代表朝廷的呢?”薛飞流意味深长地将嘴唇一勾。
他侧过脑袋,只见密道暗处缓缓走来一个畏畏缩缩的黑影。
“是谁人在后头?”谢展喝道,这自然的动作倒是将薛飞流与祝余隔了开来,也割开了他一直关注着的目光。
谢展这家伙,不解风情,原来心中也不是什么也不在乎?薛飞流心中轻笑,反倒对自己尤为自信。
那黑影走到亮处,众人才认出此人正是郡守唐方平。他埋着头作揖行礼,并非是对谢展,而是面朝着薛飞流。
唐方平双手作揖恭敬道:“下官唐方平,拜见案察使大人。”
案察使?闻言所有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薛飞流,他就是红颜案的案察使?
众人震惊之余,唐方平不忘得意介绍道:“谢大人,不凑巧了,这位便是朝廷派来的案察使,薛飞流薛将军。您方才试图收买我的事,我也同案察使说明了。”
唐方平见谢展不慌张,自己反倒有些慌乱起来。想起方才这些人的对话,该不会他们是彼此相识的?
难道自己又得罪人了?
“所以东宫派来的案察使是你?”祝余眉头一动,“薛将军何时成了东宫的人,你可清楚东宫在筹谋什么?”
他清楚,自然比他们都清楚。
薛家历代从军,薛绥卧薪尝胆曾与岳千帆一同剿灭西耀,虽鬼兵薛家不顾人性,但也算得上是猛将之后。
不敢断言这薛飞流不会做出谋逆之事,可他应当不甘屈居人下,为东宫卖命。
夏清朗劝道:“此等大罪到时候可是要株连族人的,薛将军如此聪明何不站在正义这一边。”
薛飞流闻言冷笑,背着手缓缓道来:“何为正义?我们薛家人在乎的从来只有一个赢字,这一次我们也只会站在赢的一边。”
谢展警惕道:“所以你今日杀包胜,是为了掩盖你们收买他诬陷宁川王府的证据。”
“收买?”薛飞流眉一扬,一脸不知情的模样道,“谢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本将军今日是奉太子之命来调查此案的。”
唐方平在一旁也解释道:“是啊,太子殿下听闻红颜案久久不能破,夜不能寐,这才派薛将军来就地斩杀凶手,以慰死者亡灵,以平息民怒啊。”
司徒笙嘀咕着:“可曾见过派刽子手来侦破案子的?”
祝余灵光一现,疑惑目光盯着他:“所以方才你提及王府出事,也是你们所为?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她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生气了。
“我是案察使,自然是派人调查了一下,我发现凶徒包胜曾多次出入黑长山。”
众人心口一顿。
薛飞流话锋一转,反问道:“这黑长山上有什么,还需要本将军提醒你们吗?”
他们还找到了私矿?看来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眼下平川王府是陷入危难之中了。
“薛将军,可否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薛飞流看向他,自若道:“谢大人是想问我如何处置平川王吗?”
谢展细思顿了顿,随后抬眸看向他:“不,我是想问薛将军可清楚临安大人是谁?”
薛飞流听到这名字眸光忽而一闪,看来他也认识这个人。
谢展接着猜测道:“临安大人可是一个跛脚的和尚?”
薛飞流微微眯上眼,这谢展倒是有意思,眼下平川王府危在旦夕,他还有闲心问他临安大人的身份。
夏清朗在一旁反应过来:“老谢,你是说,那个出现在凌空寺,而后指使莫三的跛脚和尚,与包胜临死前提到的临安大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我想薛将军会告诉我们答案。”
薛飞流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只是撂下一句:“谢大人,我承认你很聪明,只是要明白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黑长山的事,可不是好处理的,若来日有机会再见,我或许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