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市郊,毗邻规划中轻轨延长线的一块荒废地皮,成了风暴眼。这块代号“清风里二期”的地块,地理位置优越,开发潜力巨大,却因复杂的产权纠纷和历史遗留的微量污染问题,荒置多年。如今产权刚理清,污染治理达标,立刻成了各大地产商眼中的肥肉。金鼎国际(如今由刘能垂死挣扎)和长赢集团,是最有力的竞争者,明天就是公开招标日。
刘能输不起。金鼎股价连续跌停,债主堵门,员工讨薪,全靠拿下这块地抵押翻身。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对着手下咆哮:“给我盯死程长赢!一只苍蝇也别想靠近那块地!把咱们所有能调动的工程车、围挡、甚至他妈的水泥墩子,全给老子堆到地界上去!占住!物理占住!老子看他还怎么投标!”
金鼎的工地上演了末世般的景象。几十辆渣土车、挖掘机、混凝土泵车如同钢铁洪流,轰鸣着驶向“清风里二期”地块。巨大的钢铁身躯粗暴地碾压过荒草,横七竖八地停在地块中央和边界线上。工人们吆喝着,将沉重的预制水泥墩、生锈的钢板围挡,甚至整捆整捆的废旧钢筋,如同堆垃圾一样,沿着地块边界疯狂堆积,企图构筑起一道丑陋而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把长赢彻底挡在外面。
“快!快!都给老子堆结实点!堆高点!”一个金鼎的工头挥舞着喇叭,唾沫横飞,“刘董说了,占住地就是头功!奖金翻倍!程长赢敢来,就给老子用车堵死!用人墙堵死!”
金鼎的工人们如同打了鸡血,在金钱的刺激下疯狂作业。巨大的机械臂挥舞,沉重的建材砸落,尘土飞扬,一片混乱而野蛮的景象。他们要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宣示对这块地的“主权”。
与此同时,长赢集团总部。程长赢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无人机传回的金鼎工地那热火朝天、如同土匪圈地般的实时画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
“老板,金鼎这是要耍无赖了。物理占坑,明天招标前他们赖着不走,政府也很难强行清场,招标很可能被搅黄或者延期。”项目经理忧心忡忡地汇报。
“占坑?”程长赢轻轻哼了一声,“那就让他们占。占得越结实越好。”他转身,走向实验室方向,“陈墨,‘泡沫长城’准备好了吗?”
实验室里,陈墨正指挥助手将几个巨大的银色金属罐连接到一台造型奇特、如同加大版消防车的特种作业车上。罐体上标着醒目的“FR-9000 膨胀型阻燃泡沫”字样。
“准备就绪,老板。”陈墨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配方已按您要求调整:膨胀系数提升至极限,固化时间缩短至3分钟,抗压强度达到c40混凝土标准。另外,‘种子包衣’已均匀混入泡沫基液。”
程长赢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银色罐体:“行动。在金鼎的‘钢铁长城’外面,给我筑一道…真正的墙。”
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几辆喷涂着“长赢环保 - 消防演习”字样的特种作业车,悄无声息地驶近“清风里二期”地块。它们没有靠近金鼎那灯火通明、机械轰鸣、如同堡垒般的“占领区”,而是远远地沿着官方地籍图精确划定的地块边界线外围,缓缓行驶。
嗤——!
低沉而有力的气压声响起,并非刺耳的噪音,而是一种持续的、如同巨兽低吼般的闷响。作业车粗大的喷射口对准了地面,喷出的却不是水,而是一种粘稠的、乳白色的液体!
那液体一接触空气,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瞬间开始发生惊人的变化!
噗嗤!噗嗤!噗嗤!
无数细密的泡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膨胀!如同煮沸的牛奶,又像爆米花机开到了最大档!乳白色的泡沫汹涌而出,迅速堆积、升高、蔓延!它们粘稠而富有弹性,互相粘连,如同拥有自我复制能力的白色菌毯,沿着边界线飞速地“生长”!
这“生长”速度快得超乎想象!仅仅几分钟,一道连绵不绝、高度超过两米、厚度接近一米的、完全由致密泡沫构成的“白色长城”,如同魔法般拔地而起!它将整个“清风里二期”地块,严丝合缝地围了起来!月光下,这道纯白、光滑、在夜风中微微颤动的泡沫墙体,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非现实的质感,与金鼎那边钢铁狰狞、尘土飞扬的混乱景象形成了荒诞而强烈的对比。
“什么玩意儿?”
“白乎乎的…墙?”
“长赢的人?他们在搞什么鬼?”
金鼎外围负责警戒的马仔发现了异常,惊疑不定地看着这道突然出现的“泡沫长城”。有人大着胆子靠近,用棍子捅了捅。
梆!梆!
触感竟然异常坚硬!如同戳在厚实的橡胶轮胎上!而且那泡沫表面似乎有粘性,棍子差点拔不出来。
“妈的!是泡沫!长赢用泡沫圈地了!”马仔怪叫着跑回去报告。
金鼎的工头闻讯赶来,看着这道光滑的白色壁垒,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嘲笑:“哈哈哈哈!泡沫?程长赢是穷疯了吗?还是脑子进水了?用这玩意儿圈地?老子一泡尿都能给它冲垮!兄弟们!抄家伙!给老子把这破泡泡墙砸了!看他们还怎么玩!”
在金鼎工头的带领下,一群手持铁锹、大锤、钢筋棍的马仔和工人,如同打了胜仗般叫嚣着冲了过来。他们看着这道在月光下显得脆弱可笑的“泡沫长城”,脸上充满了不屑和破坏欲。
“砸!砸烂它!”
“给程长赢点颜色看看!”
“看老子一锤子干穿它!”
一个膀大腰圆的马仔率先发难,抡圆了手中的大铁锤,带着风声,狠狠地砸向光滑的泡沫墙面!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头发颤的巨响!如同重锤砸在了实心的橡胶轮胎上!
预想中泡沫四溅、墙体崩塌的景象没有出现!那看似柔软的泡沫墙,竟然纹丝不动!巨大的反震力顺着锤柄传来,震得那马仔虎口崩裂,鲜血直流,铁锤脱手飞出老远!他本人更是被震得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捂着剧痛的手腕,满脸的难以置信和痛苦。
“操!这么硬?!”其他冲上来的人全都傻眼了,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用钢筋捅!戳穿它!”工头不信邪,抢过一根锋利的螺纹钢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泡沫墙刺去!
嗤——!
钢筋尖端艰难地刺入泡沫表层几厘米,然后…就再也无法深入!仿佛刺进了粘稠无比、韧性极强的沼泽!而且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那工头拼命想拔出钢筋,却发现钢筋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手死死攥住,纹丝不动!他憋得满脸通红,使出吃奶的力气,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钢筋竟然被他生生从中间拽断了!断口留在泡沫墙里,而他自己则因为用力过猛,仰面朝天摔了个四脚朝天!
“见鬼了!这他妈是什么泡沫?!”工头摔得七荤八素,看着手里半截断钢筋,又惊又怒。
“用火!用火烧它!”有人急中生智(或者说急昏了头),掏出打火机凑近泡沫墙。
呼!
火苗刚一接触泡沫表面,异变再生!
那乳白色的泡沫,接触火焰的部分,非但没有燃烧、融化,反而瞬间变得漆黑如墨!质地也变得更加坚硬、致密!并且以接触点为中心,这种“炭化”如同瘟疫般飞速向四周蔓延!短短几秒钟,被火焰燎到的那一小片区域,就变成了一个坚硬无比、如同黑曜石般的“盾牌”!火苗舔舐在上面,连个印子都留不下!
“防火…这是超级防火泡沫!”一个稍微懂点行的工人失声叫道,声音带着恐惧。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专门克制破坏的!
金鼎的人彻底懵了,围着这道光滑、坚硬、防火、还带粘性的诡异“泡沫长城”,如同面对着一头来自未来的钢铁怪兽,束手无策。铁锤砸不烂,钢筋戳不穿,火烧反而让它更硬!他们所有的蛮力,在这道科技壁垒面前,都成了可笑的徒劳。
“快!快报告刘董!长赢…长赢用妖法圈地了!”工头带着哭腔,连滚爬爬地往回跑。
第二天清晨,阳光普照。政府招标小组和闻讯赶来的各路媒体,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荒地的中央,是金鼎国际堆积如山的工程机械和杂乱的建材围挡,如同一片钢铁垃圾场。而在官方划定的、清晰的地块边界线上,一道连绵、洁白、光滑、高度厚度惊人的“泡沫长城”,如同一条优雅而坚固的玉带,将整个地块完美地圈护起来。墙体在阳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泽,表面连一丝划痕都找不到,与金鼎内部的混乱肮脏形成天壤之别。墙体上每隔一段距离,还用醒目的环保可降解颜料喷涂着巨大的标语:“长赢地产 - 科技筑界,绿色未来”。
金鼎的人被彻底隔绝在他们的“钢铁堡垒”之内,隔着这道光滑到无法攀爬的泡沫墙,徒劳地叫骂、拍打,如同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显得格外滑稽和狼狈。他们的工程车想开出来?抱歉,唯一的出口(也是他们自己堆建材堵出来的缺口),早已被致密的泡沫彻底封死,硬得堪比银行金库大门。
招标小组的组长,一位头发花白、神情严肃的老官员,走到光滑的泡沫墙前,伸手用力按了按,又掏出小锤敲了敲,听着那沉闷坚实的回响,脸上露出了惊讶和一丝赞赏。他转身,对着镜头和所有媒体,声音洪亮而清晰:
“根据《土地管理法》及本次招标补充细则第7条,投标人有权在合法取得土地使用权前,采用临时性、非破坏性措施明确标示并保护其意向地块。长赢集团使用的这种…呃…高科技临时围挡,”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完全符合‘临时性’、‘非破坏性’(未破坏地表及地下结构)、‘明确标示边界’的要求!且其强度、安全性远超传统围挡!因此,其圈地行为合法有效!”
他目光严厉地扫过墙内面如死灰的刘能等人:“金鼎国际的行为,属于非法侵占、破坏投标环境!现在我宣布:金鼎国际的投标资格,即刻取消!‘清风里二期’地块,由唯一符合条件的长赢集团,中标!”
哗——!
现场爆发出巨大的掌声和惊呼!闪光灯瞬间淹没了程长赢平静的身影。他站在洁白的“泡沫长城”下,如同一位用科技魔法降服了野蛮巨兽的现代骑士。
“程总!请问这种神奇泡沫是什么材料?”
“程总!这种技术会推广吗?”
“程总!金鼎被取消资格您怎么看?”
记者们如同潮水般涌来。程长赢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对着镜头,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走到泡沫墙边,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缓缓地浇在墙根一处不显眼的位置。
奇迹,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
清澈的水流浸润了泡沫墙的根部。几秒钟后,那被水浇湿的、原本纯白光滑的泡沫墙体表面,竟然…冒出了点点嫩绿!
那绿色起初只是细微的芽点,在阳光和水分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伸展、变大!纤细的茎秆顽强地穿透泡沫表层,舒展出一片片娇嫩的、心形的叶片!短短几分钟,那片被水浇过的墙根,就覆盖上了一层生机勃勃的绿色藤蔓!藤蔓的叶片在阳光下舒展开来,脉络清晰,翠绿欲滴,与上方洁白的泡沫墙体形成了奇妙的共生景象!
“这是…植物?从泡沫里长出来的植物?!”记者们彻底惊呆了,镜头疯狂地对准那不可思议的绿意。
“一点小小的环保技术。”程长赢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强大的穿透力,“‘生命之墙’,可不仅仅是圈地。它能在三天内,降解为土壤养分,而这些种子,”他指了指那些嫩绿的藤蔓,“会扎根生长,成为地块天然的绿色围栏和景观。长赢,不做掠夺者,只做建设者和共生者。”
现场再次沸腾!科技、环保、生生不息的力量!长赢的形象在这一刻被无限拔高。而墙内,刘能看着那象征希望的绿色藤蔓从死敌的“围墙”上蔓延开来,再看看自己身边这片冰冷的钢铁垃圾场和垂头丧气的员工,巨大的屈辱和绝望如同毒藤般缠绕住心脏。他眼前一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直挺挺地晕倒在满是油污和尘土的地上。
程长赢在众人的簇拥下准备离开。他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陈墨的加密信息:“‘血狼’信号消失于湄南河入海口,方向:公海。深网警报源‘信天翁巢穴’坐标已锁定,位于西太平洋某未注册岛礁。‘血祭黎明’行动…疑似启动。”
程长赢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他收起手机,脸上完美的公众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底深处,翻涌起比深海更幽暗的波涛。骷髅会的反扑,比他预想的更快,也更疯狂。血祭黎明?目标是谁?是骷髅会自己的“幼雏”,还是…更大的阴谋?
他抬头望向东南方,那是湄南河入海的方向,也是未知的深海与风暴所在。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意融融,却驱不散那骤然降临的、源自大洋深处的刺骨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