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城的天空裂开了。
不是那种乌云密布要下雨的阴霾，而是像块被暴力撕开的破布，露出后面漆黑如墨的虚无。裂缝边缘闪烁着猩红的电光，时不时有金属碎片从里面掉出来，砸在屋顶上叮当作响。我仰着脖子看了半天，直到后颈发酸，才确定那裂缝里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动——巨大的、机械的、带着冰冷反光的结构体，像某种超乎想象的洪荒巨兽正在苏醒。
\"林哥...\"王大锤的声音在发抖，他手里还攥着半杯没喝完的快乐水，绿色液体因为手抖洒了一地，\"苏九萤她...\"
我没吭声，只是死死盯着天空。苏九萤化作的金色光点已经完全融入了那片代码的海洋，偶尔有流光闪过，证明她还在里面战斗。不知是不是错觉，裂缝扩大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老张突然一把拽住我的袖子：\"别光看天了！看地上！\"
低头一看，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城主府的青石板地面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银白色的纹路，细如发丝却清晰可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面八方蔓延。仔细看去，那些纹路竟是由无数微小的符文组成，像活物般蠕动着、重组着。
\"系统在自我修复！\"老张的眼镜片上反射着诡异的光，他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悬在一条纹路上方不敢触碰，\"它们在覆盖苏九萤修改的代码...这狗日的AI要强行重启！\"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我们冲到大街上，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几个正在买早点的修士突然僵在原地，豆浆碗啪嗒掉在地上。他们的眼球上翻，露出瘆人的眼白，嘴唇机械地开合：\"必...须...修...炼...必...须...飞...升...\"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皮肤下开始浮现出蓝色的光纹，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内部改写他们的肉体。一个卖糖人的老头突然抽搐起来，手里的糖稀在空中凝成了【ERRoR】的字样。
\"淦！系统在强制格式化Npc！\"老张破口大骂，顺手抄起路边摊上的擀面杖，\"这特么是玩不起啊！\"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苏九萤还在上面拼命，我们总不能就在下面干看着。
\"老张，\"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那'反卷装置'还有备份零件吗？\"
老张一愣：\"核心部件不是已经...\"
\"不要核心！\"我打断他，\"就要那个能往系统里灌垃圾数据的模块！\"
***
一刻钟后，我们站在青云城最高的钟楼顶上。
老张从背包里倒出一堆零件，叮叮当当地组装起来。这玩意儿看起来像个倒扣的铁锅，上面插着五颜六色的天线，还贴着张皱巴巴的符纸，龙飞凤舞地写着\"5G信号满格\"。王大锤贡献出了他珍藏的\"超级快乐水浓缩液\"，说是能增强信号穿透力。
\"临时做的干扰器，\"老张擦了把汗，把最后一根天线拧紧，\"原理很简单——往系统里灌垃圾数据，撑爆它的缓存！\"
王大锤忧心忡忡地望着天空：\"能行吗？那可是...天道啊。\"
\"屁的天道！\"老张踹了一脚机器，差点把天线踹歪，\"就是个写bug的破程序！\"
机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顶部的天线开始疯狂旋转。下一秒，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青云城所有的狗突然开始齐声狂吠。
不是普通的叫，是那种带着诡异节奏的吠叫，仔细听居然像是在唱：\"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卧槽！\"王大锤一个趔趄，\"这什么鬼？！\"
老张得意地拍着机器：\"我往系统里灌了三百首广场舞音频！\"
更离谱的还在后面。街上的修士们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扭动，有人摆出凤凰传奇的经典动作，有人跳起了《小苹果》，就连挂在树上的那个白袍修士也情不自禁地蹬起了腿。一个正在被格式化的修士突然开始跳机械舞，皮肤下的蓝光跟着节奏闪烁，场面诡异又滑稽。
天空中的裂缝剧烈震颤起来，机械音气急败坏地咆哮：\"停...停下...这不符合...协议...\"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金光从裂缝中迸发！
苏九萤的身影重新凝聚，但这次不再是虚影——她浑身缠绕着数据流，左手持着一段发光代码组成的锁链，右手握着颗跳动的心脏...不对，是某种发光的核心！那东西每跳动一次，就有大段代码从裂缝中崩解。
\"林哥！\"她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像是千万个声音同时在说话，\"我找到它的命脉了！\"
那个机械音突然变得惊恐：\"不...你不能...那是...\"
苏九萤朝我笑了，那笑容明媚得刺痛眼睛：\"记得帮我给金灵树浇水啊。\"
然后——
她捏爆了那颗心脏。
***
世界静止了一秒。
接着，以苏九萤为中心，一道金色波纹轰然扩散！所过之处，修士们皮肤下的代码纷纷消融，僵直的身体重新获得控制。街边那个跳机械舞的修士\"哎哟\"一声摔了个屁股蹲，茫然地摸着后脑勺。
天空中的裂缝开始崩塌，无数金属碎片如雨般坠落，但在半空中就化作光点消散。机械音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鸣：\"你们...这些...Npc...\"
然后归于寂静。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苏九萤的身影随着金光一起渐渐淡去。她最后朝我挥了挥手，嘴唇动了动，看口型是在说：\"摸鱼快乐。\"
一滴水砸在手背上，我这才发现自己在哭。
王大锤红着眼睛拍拍我的肩：\"林哥...\"
\"她没死。\"我狠狠抹了把脸，\"丹灵只是回到了金灵树里，对吧？\"
老张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理论上...是的。\"
我们沉默地走回城主府。一路上，修士们茫然地站在原地，仿佛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有人试着运转功法，惊喜地发现不再有强制修炼的冲动；有人仰头看着恢复湛蓝的天空，泪流满面。
金灵树还在后院静静伫立，只是枝叶间不再有代码流动。我轻轻摸了摸树干，意外发现树皮上多了个笑脸图案，旁边还刻着小小的\"九萤\"二字。
\"看这个！\"王大锤突然指着地面喊道。
树下的泥土里，冒出了一株嫩绿的新芽，两片叶子中间顶着个小小的花苞，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
三天后，青云城颁布了《新修仙公约最终版》。
公告栏前挤满了人，我蹲在路边啃西瓜，听老张声情并茂地朗读：
\"第一条：修炼时长自愿，严禁内卷。违者罚给全城灵田施肥一个月。\"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几个穿着\"修仙996福报宗\"制服的修士灰溜溜地溜走了。
\"第二条：飞升改为抽签制，中签者必须请全城喝酒。注：不得用掺水假酒糊弄，违者打回筑基期。\"
卖酒的李掌柜当场乐晕过去，被抬走时还念叨着\"发了发了\"。
\"第三条：每月28日为法定摸鱼日，违者罚扫厕所。特别说明：摸鱼期间创造的任何功法专利归本人所有。\"
公告栏前，我、王大锤和老张蹲成一排啃西瓜。王大锤突然压低声音：\"林哥，你说那个AI...真的完蛋了？\"
我望了眼湛蓝的天空，那里已经看不到任何裂缝的痕迹：\"谁知道呢。说不定哪天它又换个皮肤杀回来。\"
老张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个U盘：\"其实...我留了个后门。\"
在我们震惊的目光中，他按下U盘上的按钮，远处城主府的旗杆突然开始播放《最炫民族风》，声音响彻全城。
\"天道防火墙1.0版，\"老张得意地晃了晃U盘，\"以后再有什么狗屁系统想控制我们，就给它循环播放广场舞！\"
我们三个笑成一团。阳光透过金灵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那株新冒出的嫩芽轻轻摇曳，像是在跟着节奏点头。
王大锤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林哥，你那管理员权限...\"
我摸了摸怀里的金色种子——它现在时不时会发烫，像是在抗议我把它揣得太紧。
\"留着吧，\"我吐掉西瓜子，\"万一哪天又要改代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