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澜意味深长地瞥了太保一眼,这才回话:“你有何冤屈,但说无妨。”
太保隐约察觉不对,眉头都皱起。
他还未反应过来,妇人的哭声又震天响:
“我一家老小在太平街作小生意,偶然得知禹都疫病消息,才顺嘴提了两句,就被官兵暴打!”
“我公公重伤不起,我丈夫更是残了一条腿,如今我婆婆以泪洗面,郁郁咳血!我眼看着就要家破人亡,这才冒死前来告状!”
说着,她的脑袋就“砰砰”磕在地上。
“还请二公主还我家一个公道!”
一番话说完,太保已是神情俱震,“这…这……”
谢锦澜浅笑着扫视他,“说好的‘劝告’,如今却是以官兵暴力镇压,害他人家破人亡!太保,这就是你的为官之道?”
太保的眼里已浮起慌色。
他分明是让手下人去劝告,如今究竟为何会演变为“暴力镇压”。
若当真因此激起民愤,他可是会被当庭革职的!
他贼眼一转,心念一动就质问起妇人:“你们若非言语过分,官兵又怎会出手平叛?暴力镇压乃是大罪,真当我朝官兵都是无脑莽夫,只为你一个小小妇人就犯下大罪?!”
妇人脸色苍白,眼里已有恨意腾升。
“你少胡说八道!咱们一家被暴打时候,太平街的百姓都在场,你若不信,就尽管去查!我清者自清,绝不怕你们!”
她哭着吼起来,还撩起衣袖。
瞬间,众人倒吸凉气。
衣袖之中,是一片青紫淤青,自手臂直入衣袖内里,触目惊心。
“除了人证,我这还有物证!敢问大人,草民的伤势莫非也是假的?!”
妇人眼眸含泪,字句质问。
当场,所有人都说不出话,面面相觑起来。
太保的脸色更加难看,“免不了是你自己打的,非要栽赃陷害朝廷命官!”
“栽赃陷害?”妇人咬紧白唇,冷笑一声,“我一介草民,与大人无冤无仇,何须冒死自伤身躯,招惹阁下?!”
“这……”
太保已说不出话来。
百官全都心思各异,旁边的太师更是眼皮猛跳。
这蠢货,辩不过还要强行争辩。
再这样下去,他们三公的脸面都得被丢尽!
眼看太保还要再说,他当即怒斥:“够了!错了就是错了,如今百姓有冤,我等自然不能再推脱,此事必会查个水落石出,还百姓一个公道!”
他说着,锐利的眉目冷视四周。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罔顾国家律法,私自强镇百姓之语!若敢让朝廷三公与皇族颜面尽失,我必不会放过诸位!”
珠帘摇曳,发出脆响之声,谢锦澜轻轻鼓掌,唇角染上笑意。
“太师所言甚是,此事必要查个清楚明白,绝不能辱了朝廷颜面,也绝不能冤枉好人,让百姓受苦。”
她浅笑着,又瞥向一旁的太保。
“太保大人,你意下如何?”
太保五官略微扭曲,闻言更是攥紧拳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到如今,他再狡辩就嫌疑更大。
“臣…毫无异议!”
谢锦澜见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话,心中更加舒爽。
她特地请太平街的百姓过来,就是为了让太保自掘坟墓,重启调查。
她清除知道,官兵并非是太保恶意挑唆,以至重伤他人的。
但疫病消息泄露,百姓游行,必然与他有关。
只要查出太保在此事中的蛛丝马迹,她就算不能让对方即刻下狱,也能挫了他的锐气。
谢锦澜的眉目上皆是冷讽之色。
“那便希望太保好自为之。”
太保的脸色如同吃了苍蝇,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暗处,暗卫偷偷向谢锦澜使去手势。
谢锦澜已经瞥见,便先行起身。
“既然没有其他事,今日便到此为止,调查之事就交由太师与太傅所管。”
百官连忙躬身行礼:“恭送二公主。”
谢锦澜急急地迈步走开,一心只好奇暗卫的那手势。
那是“有信”的手势。
如今这节骨眼上,还有消息自禹都传来,便是非好即坏。
她屏退众人,闭了闭眼,心神微荡,只希望不是谢婉莹的死讯。
文华宫里后宫并不远,其便是后宫分出的一个大殿。
谢锦澜一路走向文华宫的无人之处,就迫不及待地向暗卫招手。
暗卫自墙角跃来,当即向她躬身跪下。
“陛下,禹都将士已启程回朝,许将军派人传来信件,陆玄已寻到二公主,二人自梧栖拼死逃出,如今双双安然无恙!”
谢锦澜闻言,神情大喜。
“我就知道莹莹福大命大,绝不会轻易出事。”
还有那陆玄……
回想起陆玄吊儿郎当的模样,她的脸上莫名泛起潮红。
还好他也没出事。
也还好,他平安将莹莹带了回来。
“等陆玄回来,本帝定重重有赏。”
她正喜着,突然又想到异样。
如今朝廷并不安宁,莹莹又还是顶替着她的身份。
若是“已死”的女帝现在回来,恐怕莹莹就会被奸贼针对。
她正思索着,暗卫又向她递上信件。
“这是许将军传来的信报。”
谢锦澜接过信件,手颤着展开,心中仍六神无主。
信件上,禀报的自然是谢婉莹的消息。
“莹莹还身受重伤……”
谢锦澜看到这一点,玉脸更加苍白。
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让莹莹现在回来了。
她继续往下看着信件。
信件之后,竟是陆玄的话:
“朝廷不安,女帝回京的消息一旦传出,陛下必会被针对,但陛下又伤势颇重,急需休养,还望二公主让陛下秘密入城,在文华宫休养。”
“这……”
谢锦澜仔细地看着信件。
这竟然真的是陆玄的话?!
陆玄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她倒是又高看一眼陆玄。
她思索片刻,将信件递给暗卫。
“传我消息,三日后暗开西门,让他们秘密入城,前往城西的皇家庄园安置。”
她想到如今百姓对前线将士的抵抗,又为保皇位太平,只能如此。
更何况,禹都将士们自重疫之地而出,若身染疫病而回,也并不妥当。